五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对于颍川荀氏来说,是声名大噪的五年。
荀玄微五年前赴京入仕,从清贵闲散的散骑侍郎做起,政事能力为帝所倚重,又熟谙世家谱系,玄儒双修,清谈绝伦,倾倒四座。
在京城里一步步攫升,如今官居尚书左仆射,今年刚兼任了司州刺史,已经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五年光阴,位于豫州西南的云间坞同样声望日隆,已经是豫州境内极出名的大坞壁,上山投奔的黎庶百姓不绝于道。
“阿般,阿般!”
阮朝汐收回仰视高处梧桐枝叶的目光,从廊下不起眼的台阶暗处起身,往庭院阳光中走了两步。
“阿池,我在这里。”
四处找寻她的,正是西苑里交好的傅阿池。
傅阿池于半年前及笄,由西苑负责管教的沈夫人主持笄礼,赐下一根金簪,一根玉簪。
此刻两根金玉簪子正插在乌发间,傅阿池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年华初绽的少女娇艳如春花。
“原来你躲在这儿,倒叫我好找。
嘘,莫要叫沈夫人听见。
周屯长唤你悄悄地出去。”
阮朝汐算了算日子,“今年新一批选入的东苑童子要到了?”
“人都在五里外的山涧洗沐处,杨先生也在那里,接人的牛车早备好了。
周屯长忙得腾不出手,望你出去接人,顺便把今年童子们的新衣带去山涧。”
乌篷大牛车平稳下山,阮朝汐坐在车厢里,数了数今年的新衣,八套。
东苑年年新选进一批小童,但再没有像她当年入选时的十二人之多。
她和李奕辰、陆适之私下里议论过,最后被姜芝一语道破天机:
“东苑统共只有九间屋舍。
我们那年选入了十二人,只怕是因为当年郎君在车队里,车队在豫州乡间兜兜转转,杨先生多收了几个。
后几年选入的小童,就再未超过十个了。”
去年选入的八名小童,只留下一个。
今年又选入了八名。
牛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赶车部曲搬来个月牙墩,阮朝汐踩着木墩,抱着新衣下了车。
杨斐远远地从河边起身迎过来。
“周敬则又偷懒,叫你出来接人?”
杨斐和五年前并无太大差别,只在眼角添了几道细细的笑纹,接过新衣,笑问她,“数月不见,坞里一切可好?”
阮朝汐随他往河边走,答:“和先生出坞时,并无什么不同。”
“但十二娘大不同了。”
杨斐侧身打量她,带着细微感慨,“杨某四月出坞时,十二娘还是脖颈悬挂玉佩、稚气未脱的丫髻少女;如今七月回返,十二娘头缀金簪步摇,玉佩悬于腰间,身姿盈盈,脚步娉婷,已经及笄成人了。
哎。
眼见你长大,方知时光如流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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