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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阮朝汐在屋里的斗帐卧床里翻来覆去,直到二更天才迷糊睡下了。
不知怎的的,梦里没有出现睡前见面的白蝉和葭月,却出现了她久未见到的,西苑住的娟娘子。
娟娘子抱着长筝,穿了身鲜亮长裙,娉娉袅袅地站在雪地里,对她笑说,“小阿般,我要走了。”
阮朝汐在梦里似和她亲昵得多,扯住娟娘子的袖子问她,“大姊,你往哪里去。
带我一起。”
娟娘子笑着摇头,“不是个好去处,你莫要跟着。
阿般,你是西苑最出众的,郎主对你颇为不同,只需把性情放和软些,以后定会有比我好百倍的去处。”
阮朝汐在梦里松了手,眼睁睁瞧着娟娘子踩着满地碎雪,抱筝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雪尽头。
她想问娟娘子口中的‘郎主’是谁,漫天大雪封住她的口鼻,她连一声也发不出。
梦里风雪声声,灌入口鼻,她从梦里惊醒时,耳边依旧是寒风呼啸的声响,几片冰冷的雪花融化在她急促呼吸的鼻尖。
阮朝汐猛地睁眼,原来有扇窗户半夜被风吹开了,积雪卷进屋里,熄灭了碳炉,黑漆漆的屋里冷得雪洞一般。
她裹着被子哆嗦着起身,先把角落小铜炉里的碳点着了,冻得不住地搓手,挪过去几步关窗。
一阵突然而至的风雪灌入口鼻。
几片雪花融化在她的鼻尖。
那场面和梦里的太过相似,以至于惊心。
阮朝汐在窗边怔站了片刻,梦里窒息的感觉混合在风雪里扑面而来,她提起灯笼出了门。
黑魆魆的庭院暗处布满着值守部曲。
她才走下石阶几步,今夜值守的高邑长从黑暗处走出来,沉声喝止,“小阿般,大半夜的去哪儿?”
阮朝汐这时才发现自己出来的理由唐突。
“我……想去西苑,找娟娘子。”
她在呼啸夜风里艰难地张嘴说话,“刚做了个极不好的噩梦。
我想找娟娘子说说话。”
“娟娘今晚哪有空。”
高邑长伸手指向书房的方向,“郎君和西客房的来客长谈。
谈到一半时,召了娟娘子去书房弹筝。”
隔着空旷庭院,书房里亮着灯,窗棂处模糊地映出屋里的情形。
书房主人和西厢房暂居的客人在窗边对坐。
无名客人整日戴着遮盖面目的黑布幕篱,此刻摘下了,窗棂间露出瘦削单薄的侧影。
烛火摇曳的窗纸上闪出第三个婀娜身影。
娟娘子坐在屏风边的矮案处,却没有传来奏乐声,而是在围着小炉烹茶。
梦境里的悲伤情绪太真实,阮朝汐原本有股说不出的闷气憋在心头,看到娟娘子活生生的侧影的时候,那股闷气就泄了。
谨慎起见,她还是问高邑长,“最近娟娘子……没有离开坞壁的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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