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正堂里的阮荻大笑出声,抚掌盛赞:“好个‘卧看卷风、醉倒流云’的真风流!
好个‘恍然而返’!
在山中听此妙句,今日当有酒。”
阮朝汐停在门外,正警惕地打量着正堂里头动静,耳边传来了“今日当有酒”
。
葭月从廊下快步走近,不由分说塞过来一把金酒壶。
阮朝汐猝不及防接在手里,茫然了一瞬,在葭月的眼神催促下,捧着酒壶拨开纱幔,慢腾腾走进了正堂。
两位郎君,一壶酒,她当然走到荀玄微身侧跪坐下来,捧酒小声唤了声,“坞主。”
荀玄微往前倾身,又丢了一小块香饼在香炉里。
袅袅升腾的紫烟遮住了两人的眉眼,阮朝汐听到他低声叮嘱了一句,
“莫怕。
阮郎问你话,你直说便是,无需遮掩什么。”
阮荻性情放达疏阔,生的也是眉目俊朗的英挺相貌,原本懒洋洋地不愿动弹,无意中瞥到登堂入内的阮朝汐,吃了一惊,顿时坐直了身,
“这便是你提的阮阿般?何处生出的人间金童,皎皎如珠玉在堂,满室生光!”
葭月苍白着脸色快步进来,双手捧一个玉壶,放在阮大郎君案前,垂头退出去了。
阮朝汐这时才意识到,荀玄微的食案上已经放置了一把玉酒壶,阮大郎君的食案上无酒。
葭月塞给她的金酒壶,原本是该奉给阮大郎君的。
荀玄微见她盯着案上两把酒壶发愣,广袖拂过漆案,拿过一个空杯,放在阮朝汐面前。
又把玉壶收去一旁,把她捧来的金壶推了推,示意用这个酒壶斟酒即可,对阮大郎君道,“阮阿般丰姿秀澈,不幸失了双亲,又姓阮。
我做主收留在坞内,才不过一个月,你便来了。”
“这就是佛家所谓的‘有缘’。”
阮荻举杯一饮而尽,
“我原不知你回了云间坞。
回程路上意外接到你的来信,这才知晓你回来了。
我立刻绕路过来探访。
云间坞若是无你坐镇,我又来作甚!
也就见不到这位皎皎出众的阮阿般了。”
他目光里满是赞赏,自言自语:“如此芝兰玉树,怎会生于乡野,而非出于我阮氏庭院?莫非是陈留阮氏流落在外的族人?”
当真开口追问阮朝汐:“你是豫州本地人氏?祖上何人,长居豫州哪处郡县?”
阮朝汐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杨先生课上警告的那句‘冒姓攀附,斩首之罪’。
她是很看重自己这条命的。
阿娘临终前直勾勾望着她,抬手笔直指向司州故乡。
她并不想在豫州丢了性命。
“阿般小民庶姓,阿娘早几年从司州逃难过来的,虽然长居豫州,其实应是司州人氏。
阿父去得早,听阿娘说,应该也是司州籍贯。”
她如实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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