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桐这才把设计稿递出去。
江奕白接过,定在原地翻阅。
他一页接一页地过,看得细致又认真,四周所有人随之屏息静气,唯恐过重的呼吸会将?他惊扰。
巩桐最是清楚自己多年养成的设计风格和三中盘根错节的林荫道的相似之处,生怕被他看出一星半点的端倪,心下锣鼓喧天。
好在江奕白不断往后查看,暂且没有瞧出异样?。
巩桐眼眸低垂,正好落向他翻动纸张的手?上。
他只有腕间佩戴一块一看就价格高昂的机械表,指骨霜白修长,薄薄肌肤遮不住几根清晰可?见的青色脉络和筋骨,和昔年大同小异。
但左边小拇指的最后一节似乎盘旋一道狰狞疤痕,深凹的痕迹褪色减淡,肯定有些年头。
巩桐的思绪不禁像一根甩出去的鱼线,在川流不息的年岁洪潮中拉长放远,详细搜刮记忆。
他高中的手?上应该没有这道疤。
就在她神游天外之际,江奕白阅读到?了尾声,抬起?眼帘,直白闯入她的视线。
巩桐心头一紧,尴尬地调转目光,拨弄两下头发?。
江奕白极浅地瞥她一下,定向了旁边的陈经理,语气无波无澜:“你?为什么否定这组设计?”
显而易见,他们先前在办公室的交谈,他全?部入了耳。
陈经理眼神不自觉闪躲,在上位者面前的底气明显不足:“我觉得银杏用?得不好,还有其他设计也有问题。”
江奕白淡淡追问,好整以暇的架势,似是非要听个究竟:“有什么问题?”
他无论态度还是口吻,都是风轻云淡的和缓,却听得陈经理无端感到?了泰山压顶的压力,好想擦一擦额头慢慢渗透出来的冷汗。
他心如擂鼓,不得不把怼过巩桐的话又说了一遍,只是措辞委婉,中听了不知道多少。
江奕白一动不动地拿着设计稿,全?程不见丝毫情绪起?伏,独有一双逐渐迸射犀利锋芒的成熟眼瞳阴鸷逼人,只消一眼,都能叫人喘不过来气。
这种诡异的,只能听见陈经理一个人惶恐声线的气氛,连巩桐都觉得压抑。
同时禁不住在心底发?问,眼前人当真是她认识的那个江奕白吗?
陈经理怯怯阐述完自己的观点,江奕白一时没接话,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顷刻间,周遭完全?陷入只能听见呼吸声的静谧,没有一个人敢制造响动。
巩桐忐忑地等?了数秒,以为这个设计还会被江奕白亲口否决一次,想要拿回设计稿,快速离开的时候,再度听见了他如雪山化水般清幽纯粹的音色:“我很喜欢。”
一句话让四下的氛围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巩桐的情绪急转直上,诧异地眨了眨眼。
陈经理面色一僵,抓紧时间改口:“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挺不错的,都怪我眼拙,差点推掉了如此优秀的设计稿。”
江奕白没理他这种见风使舵的,把设计稿还给了巩桐,直视她的双眼说:“你?很专业。”
巩桐拿回设计稿,心上仿若被一支羽毛轻柔点过,一阵酥痒,却不忘对待甲方的基本礼数,得体回复:“谢谢。”
设计稿得到?老大的首肯,合同自然不可?能就此终止。
陈经理很有眼力劲儿,想把人请回办公室,态度别提多恭敬:“巩小姐,我们再回去商量商量后面合作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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