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乔瑾煜没有这份医德,她也不会甘当绿叶给他打副手这么多年。
林珮想劝他慢慢来,又清楚这不是可以慢慢来的事情。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做他们这行,言谈举止上总给人从容不迫的淡然感,内心其实比谁都焦灼。
每日陪伴着不同的病患与心魔殊死搏斗,精神内耗严重。
独自接诊那两年,林珮遇到过一位常年被亲生儿子家暴的母亲。
女子被丈夫家暴,尚有离婚的退路,虽然过程千难万险,总还有那么一丝生机。
儿子不一样。
母亲总会忍常人都不能忍,咬牙咽下,什么都不肯说。
那位病患身上常年带着外伤,找到林珮说自己活得很痛苦,却还有念想,不想死,除此之外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林珮实在不得已,查了病患的家庭关系。
女子丈夫早亡,十几年含辛茹苦抚育孩子,不存在外来的情感纠纷,工作也只是早出晚归完成任务,人际关系非常简单。
她怀疑过是儿子对母亲动的手,约了家属一同参与问诊,却见那青年气质猥琐,胆怯到不敢正眼看人的地步,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凶神恶煞的暴力狂。
林珮试着婉转地询问那位母亲关于儿子的事情,没想到引起了病患的警觉,拒绝了之后的所有治疗,再也没来过林珮的心理咨询室。
之后的某个深夜,女子误触了手机,拨通了紧急联系人中林珮的电话。
林珮睡眼朦胧地接听起来,那端是男人野兽般的嘶吼和谩骂声、重物砸向肉体的声音、以及女人即将断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血涌和碎气的声音。
林珮当时刚刚毕业没多久,吓得爬起身哭着报了警,维持着通话赶往自己之前私下查到的病患住处。
警方已经先一步到了。
那位母亲,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血水顺着发梢往下滴滴答答地淌,手机丢在一边,通话键还亮着。
狂躁的施暴者好像笃定母亲不会跟任何人讲述自己的罪行,没有注意到半小时前母亲在躲避追打的过程中误拨了电话。
那小畜生被警察束缚着,外人一到便消了气焰,一如林珮见他时那副猥琐胆怯的模样。
林珮恍惚地进入室内,无业游民的电脑还亮着游戏界面,烟灰缸砸在地上,厚玻璃碎成了渣,烟头烟灰浸泡在血水里,金属衣柜的边角、茶几、卧室的地面和墙……全是喷薄的血迹。
可以想见刚刚通话那半小时内,以及之前无数个寒夜里,儿子抓着母亲的头发满屋乱砸的狰狞场景。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那么惨烈的搏斗中,唯独母亲给儿子煮的夜宵还端正地摆在游戏桌上,完整地保留着她对那个自己亲生的魔鬼无用的溺爱。
最终没有救治过来,女人因为失血过多,在赶到医院前结束了她可怜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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