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慈长叹一声,吨吨吨喝完一整瓶,用力一抹嘴角。
苦酒入喉心作痛。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萍水相逢的顾慎长得是越来越合眼:“我倒是情愿她别回大都了……要不我跟老板说已经分手了吧?”
“别啊,”
顾慎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你不喜欢她啦?”
“情况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宋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苦笑道:“还有……乌鸦是诨号,别提了,不吉利。”
“你也知道,我是孤儿嘛……嗯,好吃!”
他吃了一大口面,含糊道:“那时候我吃百家饭长大的,街坊邻居的好心人偶尔会收留我,每天送点食物,但忽然有一天他们没再给我送东西了,原来是有人说我是个灾星,克死了父母,现在要克死送饭的,谁收养我谁倒霉……再后来,不知道谁先喊我乌鸦的,慢慢慢慢传开了,大家就都喊我乌鸦。”
乌鸦,寓意着不祥之人。
“不过……名字只是个称号而已,小时候为这事摸了不知道多少次眼泪,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宋慈三两口就把一整碗面吃完,舒畅痛快地打了个饱嗝,笑道:“被人戳脊梁骨长大的小孩子往往比较坚强,不会在意那些流言蜚语,是是非非。
天大的事情,能吃饱肚子就好。”
顿了顿,宋慈偷偷瞥了眼铺子门口的老板,对顾慎细心补充道:“其实老徐是很好的人,只不过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大家都喊我乌鸦,就这么乌鸦乌鸦的喊着,宋慈反而不顺口了……”
他又挠了挠头,“如果有一天我来这吃面,他不喊我乌鸦,一定是得老年痴呆了。”
看着宋慈温柔中带着三分缅怀的神情,顾慎怔了怔。
宋慈哑然笑道:“怎么这种眼神看着我?被我的宽容豁达征服了?”
顾慎沉默了一小会,他微微向后退了一点距离。
隔着桌子,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宋慈。
剃得凌厉的寸头,写满凶狠的面孔,还有那身浮夸的衬衫,还有那双岁月悠长,破烂缝隙间塞满泥垢的人字拖。
如果要用两个字来概括这位猛男的形象。
大概最贴切的就是:邋遢。
“看不出来啊……”
顾慎啧啧咂舌,神情复杂地感慨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是想不到,会有一个人,在这副粗犷彪悍的外表下,藏着一枚如此细腻纤柔的内心。”
“谬赞谬赞……”
宋慈谦逊地笑了笑,忽然面色一变,愁眉苦脸道:“糟……酒喝多了,尿急。”
顾慎有些怀疑自己的看人目光。
这宋兄怎么正经不过三秒?
宋慈满脸歉意,指了指酒瓶:“小顾兄,今天你我一见如故,待会再喝三百回合……不过你得先等等我,我上个厕所哈。”
顾慎无奈摆了摆手。
某人如蒙大赦,捂着裤裆毫无仪态可言地夹腿狂奔。
然后……
就再也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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