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珍重,万望小心。”
石娘看着她难掩哀容,长长久久郑重叩首,接下来的路,她再不能陪她了。
过潼古关便算出上京城,陪嫁队伍中年纪较小的已经开始存着对西洲的惴惴不安,朝北偷偷涕泪,他们也许一生都未出过京,如今却要用余生思念故土。
个人命运在家国洪流席卷中总是显得不堪一击。
夜深了,长秋宫内亮着星星点点的烛火,湖蓝的华袍曳过地面,王皇后合上账册,心中盘算和亲队伍此时该到青州了,问过太子行踪,得到近日谢徽止不是在同良娣陆氏于白鹿围场围猎便是游山玩水,浑不见被人摆了一道的惨痛沉郁。
霜秋见皇后眉间愁容不减反增,只当娘娘是在惦记千里之外的某人:“娘娘放心,紫鹃行事向来稳妥,必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宫婢熬好安神汤,王皇后接过用银勺搅了搅,蹙眉慢声:“紫鹃办事我是信得过的,只是太子这边未免太风平浪静了些。”
霜秋捧过蜜饯,笑道:“娘娘多虑了,太子如今正同侧妃花好月圆,哪有心思惦记一个屡次算计背刺他的女人。”
空碗递到宫婢手中,王皇后丹唇轻启抿了颗蜜饯:“太子是我生的,他的秉性脾气我最清楚,面上越是波澜不惊,这心底便越是不甘,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便算毁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落到旁人手中。”
霜秋微笑:“这样岂不正好遂了娘娘的心意?”
“可昭荣又不是物件儿,她是活生生的人,死了便没了,他怎舍得。”
王皇后揉着自己额头,指尖摁住眉心,面色阴郁,靠在椅上垂眸。
“殿下不舍又能如何,那沈氏饮了这么久掺何乌的酒,体内毒性早已浸透五脏六腑,只待紫鹃投下白艸,便会顷刻毙命。”
霜秋噙着笑,替皇后轻柔穴位,神情却已极冷,“太子如今便在娘娘眼皮子底下,纵然想做些什么也是来不及的。”
王皇后听罢直勾勾盯着朱红房梁,喃喃自语:“你说得对......血债血偿,妍儿的在天之灵总算能安息了。”
屠沽关上远眺,关外是金戈铁马的漫漫黄沙,关内则是青翠欲滴的崇山峻岭,驼铃和牧童吹笛声遥相呼应。
邬邺琰携风帽上城墙,见沈覃舟一袭大红织金广袖留仙裙,风吹起衣玦裙角,飘飘然似将她腾空托起,面色平静:“明日我们直达西洲,再不停留。”
沈覃舟裹严披风,轻声说好,她知道他的顾虑,越到这关头,越忌夜长梦多。
两人并肩十指相扣眺望远方,春风拂面,撩起彼此发丝纠缠在一处,此生亦算,结发。
她似是站累,悄声倚在他的肩:“春风不度玉门关,明日之后这样轻的风便再吹不到了。”
邬邺琰明亮的眼熠熠生辉盯着她,唇角是欢欣的笑:“阿舟,过了关,往后你就是西洲的昭荣长公主,是我的王妃,我十七岁心心念念的姑娘,二十有二那年终于亲手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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