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大人倒是饮酒作乐两不耽误,难为吾辈饮之无味食不下咽,为皇后娘娘凤体安康忧心忡忡。”
这话换作旁人口中道出,必然会被当作挑衅讽刺。
只不过鸿胪寺卿龚大人平素与蓝相私交甚笃,那张嘴那个秉性他心里实在是太过清楚。
蓝磬执筷的手一顿,淡淡回道:“龚大人有心,倘若皇后娘娘知您茶饭不思如此牵挂(她的安康),定会为之感激涕零。”
龚大人苦着脸,凑近拿手肘捅他,小声嘀咕:“行行好,这话可千万别乱说。
万一传到圣上耳里,就怕我三头六臂再多脑袋也不够砍的。”
“……”
让你嘴贱。
道理而言,除夕宫宴本该喜气洋洋欢畅淋漓,奈何今夜太后与皇后这两大后宫巨头先后因病缺席,这时候你要是表现得喜孜孜吧,就怕有心人告你幸灾乐祸;可你若丧着脸吧,又实在对不起这样浓郁的年节气氛。
在场诸位多半都是人精,深谙个中门道世故,端看席上气氛欢庆有余热络不足便可窥探一二。
龚子昱就是吃饱撑着才敢这么撩宰相大人,然而嘴贱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这不,立刻就被对方倒打一耙了。
他摸了摸自己留了个把月的一小绺美须,调侃说:“皇后娘娘凤体讳和,你这当兄长也不晓得关心关心。
莫不是真被那群女人说中,其实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点小计谋?”
“子昱什么时候也学那些个无知妇孺长舌八卦胡造是非?”
蓝磬认真地板起脸:“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品德高尚蕙质兰心,怎么可能为了点小打小闹的儿女私情而耽误如此重要的筵席。”
蓝相大人一惯正儿八经,不管嘴里说的是虚是实、是真还是假。
龚子昱不以为然地笑:“你知我指的并非真是她们说的那种意思。”
蓝磬眉梢不动,面不改色。
他当然知道龚子昱是什么意思,太后与皇后交恶闹不和并非一年两年的事,但今年太后竟是直接搬去了太华园,就连这样的大日子都不来出席参加,可见双方关系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极其恶劣的程度。
不管是非对错是什么,无论孰是孰非,太后是长辈、是圣上的嫡亲生母,皇后与她闹得这么僵就是理亏。
就算面上无人敢说一句不是,背地里总是不好听的。
皇后为了避嫌,借故缺席情有可原。
龚子昱自以为猜对了十之八|九,正沾沾自喜,蓝磬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你可能有所误会,皇后娘娘行端做正坦荡无愧,不会那么顾忌无关紧要的人那些看法与说辞。”
“……”
‘无关紧要’的龚大人悻悻然地摸鼻梁:“你可真敢说,没见今晚霍家那伙人可劲地盯着你么?”
霍家是太后霍氏的母族,曾经也是风光无限的外戚家族,如今日渐式微,不可谓不是蓝家处处压制的结果。
蓝相宠辱不惊泰然自若:“由他去吧,本相拔群出萃卓尔不凡,是比较招人嫉妒的了。”
“……”
好一个大言不惭!
龚子昱简直要被他的傲睨自若藐视众生给气笑了,偏生蓝磬说的每个字都叫人无理反驳,全是事实!
他深呼吸,换个话题缓缓气:“对了,今晚你带来的人该不会真的是你老家中排行最小的那一位吧?”
提起那个不省事的弟弟,蓝相的气焰灭了一半,神情无奈:“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多年不见,你那弟弟看来变化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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