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将梦迢从门口请到罩屏内榻上坐,“夫人总站着做什么,仔细腿脚受累,快快请坐。”
梦迢顺势不端不正地坐下,翘着腿儿,将披帛挽在手间,把屋子轻睃一眼,“我们家这屋子大人住得还惯?下人们服侍得还好?”
那庞大人在跟前略略思索,还是拂着袍子坐到了另一边去,“承蒙大人夫人关照,一切都好。”
“好便好,我前头忙,一早就说要来拜见大人的,偏被事情绊住了脚,大人可别见怪。”
庞大人看她宜嗔宜喜,心又动两分,将胳膊搭在炕桌上,半副身子向那头凑了凑,“不敢不敢,夫人不生我的气,就是我的大福了。”
梦迢嗔他一眼,朝罩屏外那案上递了下下巴,“送来的醒酒汤,还不喝了去?喝了身子爽利些。”
得她这般体贴,庞大人忙跑去端了来,正要一口吃尽,不想梦迢玉手伸来,将他的腕子挡了挡,“傻子,烫呀。”
语毕,胳膊肘撑在炕桌,就这他的腕子将汤碗端了过来,一面抬眼含睇他,一面朱唇微动,徐徐吹着汤水。
宛如十里春风吹皱了庞大人的心,一把搁下药,趁势握住她的手,“夫人、夫人……”
梦迢偏过脸清脆地笑了声,“还真是个傻子。”
这时候,残阳灺尽,黄昏淡淡,屋子里尚未掌灯,泛着朦瞳的情愫。
那庞大人吃了酒的缘故,又有艳色当前,所思所想皆有些混沌糊涂起来,将她的手举在唇上亲了一口。
见她不挣不恼,便又大着胆子挪到这一头,挨着她坐了,手缓缓爬上她的腰,脑袋埋到她脖颈间,待要亲,倏听冷不丁一声,“好啊!
你们做的什么好事?!”
庞大人扭头一瞧,雕花罩屏后头不知何时半藏半露站着位年长妇人,穿着黑比甲,里头套着宝蓝长襟,底下一圈朱红的裙,正是这家的老太太!
老太太面目黯淡,半张丹唇格外红,抹了血似的,在镂空的雕花洞孔中咬牙切齿地翕动,“好啊,你个死丫头!
我先瞧见你往这外头来,我还说你来做什么,原来是勾搭汉子来!
怎生对得起玉哥儿?!”
梦迢一把推开了姓庞的,慌乱起身到妇人跟前,“娘、娘、可千万别告诉玉哥!”
老太太朝地上啐了口,扼住她的腕子,将她拽到身后,又跨进罩屏内,仰手便掴了庞大人一掌,“好你个没良心!
我女婿好意留你在家住着,你竟背地里勾搭他的太太!
你等着,等我告诉了他,看他如何与你打官司!
亏你还是他手底下的官!”
庞大人这会才酒意大醒,明白过来,女儿私行再不检点,那是人家的家事,有气,自然是全算到他一个外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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