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又来了,有点心神不定的绕著圈子踱来踱去。
九莉笑道:“预备什麼时候结婚?”
燕山笑了起来道:“已经结了婚了。”
立刻像是有条河隔在他们中间汤汤流著。
他脸色也有点变了。
他也听见了那河水声。
还剩一份改良小报,有时候还登点影剧人的消息。
有一则报导“燕山雪艷秋小夫妻俩来报社拜客。”
燕山猜著九莉看了很刺激,托人去说了,以后不登他们私生活的事。
她只看见过雪艷秋一张戏装照片,印得不很清楚,上了装也大都是那样,不大有印象,只知道相当瘦小。
她只看见他的头偎在另一个女人胸前.她从那女人肩膀后面望下去,那角度就像是看她自己。
三角形的乳房握在他手里,像一隻红喙小白鸟,鸟的心臟在跳动。
他吮吸著它的红嘴,他黑镜子一样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红雾。
她心里像火烧一样。
也许是人性天生的彆扭,她从来没有想像过之雍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素姐姐来了。
燕山也来了。
素姐姐是个不看戏的人,以前也在她们这里碰见过燕山,介绍的时候只说是冯先生,他本姓冯。
这一天燕山走后,素姐姐说:“这冯先生好像胖了些了。”
九莉像心上戳了一刀。
楚娣在旁边也没作声。
钮先生请比比与九莉吃茶点。
他显然知道九莉与之雍的事,很憎恶她,见了面微微一鞠躬。
年底天黑得早,吃了点心出来已经黄昏了.这家西饼店离比比家很近,送了她们回去,正在后门口撳铃,他走上前一步,很窘的向比比低声道:“我能不能今年再见你一面?”
九莉在旁边十分震动。
三年前燕山也是这样对她说。
当时在电话上听著,也确是觉得过了年再见就是一年不见了。
比比背后提起钮先生总是笑,但是这时候并没有笑,仰望著他匆匆轻声说了声“当然。
你打电话给我。”
那天九莉回去的时候已经午夜了,百感交集。
比比的母亲一定要给她一隻大红苹菓,握在手里,用红纱头巾捂著嘴,西北风把苍绿霜毛大衣吹得倒捲起来.一片凝霜的大破荷叶在水面上飘浮。
这条走熟了的路上,人行道上印著霓虹灯影,红的蓝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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