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你可看错我了,”
梅洲君道,“请我跳舞,得讲究先来后到,更何况,你会跳舞么?”
他显然是清楚连暮声底细的,这才有此一问,有意要将对方一军。
连暮声此人,就是连氏这种官宦世家里的谬种。
明明有个在国民政府任实业部部长的老子,身周又环伺着各色长袖善舞的兄弟姊妹,竟然还能端着光风霁月的架子,规矩谨严,绝不出来交际,堪比闺阁大小姐。
梅洲君留洋之前,他还没在一众兄弟里冒尖,压根连名字都没什么人提。
谁知道一朝回来,此人已经崭露头角,有了封建大家长的威严,平日里鲜少涉足舞厅——除了奉命来捞其中几个不成器的弟弟。
连部长明面上是坚决不纳妾的,只是民间遗珠数不胜数,兄弟之间碰面如翻书,唯恐被对方看清了肚皮里有几行墨水,这么一来,就出了岔子。
那天梅洲君好巧不巧,和连家小二十四多说了几句,两人俱是年轻颀长的公子哥,都穿了象牙白的西装马甲,只是他站得更显眼些,手里的香槟还没沾着唇,就被连暮声给逮住了,当场裹了件不认识的大衣,囫囵推进了座驾里。
他娇生惯养的,手腕差点没被拧脱臼了,还劈头挨了一顿打出娘胎就没听过的说教,虽说对方文质彬彬,语气疏离,那也到底是教训人的口气——不许沾烟,不许酗酒,不许狎妓,不许辱没家风。
天可怜见,连家的家风分明就是四处蝴蝶穿花,开枝散叶!
要不是他当机立断,当场泼了连暮声一脸的酒水,恐怕就被莫名其妙逮到连家去了。
梅洲君平日里行事懒散,傲气却是分毫不减,这么大的梁子,怎么能不令他耿耿于怀?
谁知道连暮声这一出手,竟然第二次卸了他的酒。
他就是再好的教养,也忍不住要施以颜色了。
连暮声还一手扼着他的手腕,是个教训幼弟般的姿态,全然没有放开的打算。
直到被一支乌木嵌银的文明杖,在胸骨上用力一敲——
梅洲君的手已经如游鱼般狡黠地滑出去了。
“明徽,这就是你们照顾不周了,”
梅洲君笑道,拿口袋巾明目张胆地擦了擦手,道,“明知道连少爷不会跳舞,怎么不带他去习舞池?杏春,你找个不喝酒的教员,好好教教他。”
杏春扑哧笑了,道:“你瞧瞧,什么样的怪事都有!
跳舞就跳舞,怎么还跟酒扯上关系了?”
梅洲君道:“连少爷是狗鼻子,就闻不惯酒味儿,本来舞就跳得不太灵光,要是闻得醉了,一刻不停地踩人家脚,那岂不是太唐突了?”
连暮声也是好脾气,任他信口开河地编排,依旧气定神闲,唇边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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