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惠兰不明所以,打开手帕一瞧,里面赫然是一支赤金点翠嵌红宝丹凤朝阳钗。
这钗子做工精湛,上头的红宝石做了凤的眼睛,日头一照,熠熠生辉,那凤便如活了一般,就要展翅飞去。
她吃了一惊,立即就将这钗子递还回去,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样金贵的东西,我怎好要?”
姜红菱将这钗子放在她手上,一字一句道:“你听我说,这是我从娘家过来时,唯一像样的陪嫁了。
但我如今守寡,这样的艳丽首饰是不能戴的。
放着,也是白放着。
你也知道,我并没有一个亲近的姊妹。
这钗子也是我娘生前替我打下的,换做旁人,我决不肯给,但你是无妨的。
这会子去见老太太,你的脸面,便也是我的脸面。”
姜红菱一世并没几个知心之人,顾思杳是一个,胡惠兰算一个。
上一世,她仓促丧命,也不知这位至交好友最终的收场。
今生,她想好好的看着她。
胡惠兰听了她这番话,便也不再推却,将钗子接过去,插在了发髻之上。
她容颜虽不及姜红菱那般美艳出众,却也清丽可人,被凤钗一衬,更是娇靥如花。
收拾妥当,两人当即携手出门,姜红菱照旧带了如素,如锦便留在了洞幽居中。
一路无话,胡惠兰是书香门第出身,各样规矩自然无需额外交代。
姜红菱不过叮嘱了几句顾王氏的性情好恶,也就罢了。
到了松鹤堂前,几个丫鬟正在廊上坐着闲话。
一见二人,各自起身笑道:“正说着呢,奶奶可就领了人到了。
老太太适才还念叨着呢。”
嘴上说着,便进去通传。
姜红菱同这几个丫鬟笑着寒暄了几句,便引着胡惠兰往里行去。
胡惠兰迈过门槛,进到堂上。
却见这堂上正面墙上悬着一副松鹤延年图,出自前朝名家手笔。
墙下一方酸枝木嵌琉璃面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套汝窑雨过天青色茶具,另摆着一只梅花斛。
底下两溜的红木圈椅,却是空无一人。
姜红菱于此地是走得熟了,轻车熟路的引着她往次间行去。
门上守着的丫鬟,打起了石榴红棉门帘子,向里说了一句:“少奶奶来了。”
两人走入门内,胡惠兰放眼望去,但见此地家具摆设甚是考究,用料名贵,皆是名匠所造,四下光华夺目,与姜红菱所居的洞幽居之清雅,当真有天壤之别。
西面墙下的炕床上,便坐着个盘膝老妇。
胡惠兰见这老妇身上着一件蜜合色丝绸单衫,一条福寿连绵滚边马面裙,额上戴着一条岁寒四君子勒眉,一脸慈和,正笑意盈盈的同丫头们说着些什么,晓得便是侯府的老祖宗顾王氏了。
姜红菱先上前,向顾王氏问了安,又道:“前回跟老太太说起的女塾师,今儿进府来了,孙媳特领来给老太太瞧瞧。”
说着,便拉了胡惠兰上前。
胡惠兰垂首上前,屈膝行礼,低眉垂眼,不卑不亢。
顾王氏年老之人,本就喜欢这些年轻俏丽的小姑娘。
看胡惠兰言行规矩,行动皆是大家出身的做派,一身衣装也很是不俗,尤其是头上那支金凤钗,甚是夺目,衬的她整个人也光彩了几分,再想到她诗书礼仪人家的出身,不觉便笑眯了眼睛。
胡家也是本方世家,如今虽遭难败落,但到底与寻常人家不可相较。
这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到侯府来做塾师,教导姑娘们诗书规矩,说出去脸面上也光彩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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