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走过去,像他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贺青云心头一酸,微微垂首,掩饰住眼底的酸意。
都这时候了,报喜的人又过门不入,他心里其实很清楚,高中的可能微乎其微,只是不肯死心罢了。
家里人对他寄予厚望,他却让他们失望了,还让母亲陪着他去承受难堪。
贺青云放在榻上的手背青筋暴跳,脸上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不用了,娘,儿子,儿子也不去了。”
“去,为何不去,我陪你去。”
贺坤钰大步从门外走进来,想必也是接到了消息。
到底是关乎独子前程的大事,他在衙门也坐不住,因而提前半天下了值。
不过哪怕回到家,知道并没有好消息,他紧绷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异色。
但贺青云见到父亲,脸上的表情更不安了,还带着一股颓废和愧疚。
父亲的同僚都说他才学出众,有父亲当年的风采,但父亲当年从下场开始从未跌出过前三名,以不到二十的年龄摘得探花郎,而他却名落孙山,连最末一名都没赶上,真是有辱父辈之名。
不用想,他也知道,今天之后,不知会有多少与父亲不对付的官员看父亲的笑话。
一想到这里,贺青云的头就垂得更低了。
贺坤钰对儿子向来上心,一瞧他这模样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虽说没中对全家人都是个打击,但他现在看来倒未必是坏事。
贺青云是贺家的长子嫡孙,父母皆出自名门,家世显赫,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也不为过。
他这十八年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少年成名,太过顺利现在看来似乎未必是件好事。
依他的才学,会试不说拔得头筹,进入一甲应是没问题的,却不料他会突然栽这么大个跟头,竟然名落孙山。
贺坤钰不知他是不是因为在考场上太过紧张所致,但这都不重要,落榜既然已成为定居,最要紧的认清这个事实,重新振作起来。
他身为贺家长子,若是连这点挫折都挺不过去,以后还怎么指望他支撑门庭,光宗耀祖。
心念一转,贺坤钰很快便下了决定,决定趁机磨磨儿子的性子。
贺老夫人向来不会明着反对大儿子,因而哪怕是担忧孙子,她也没再出言反对。
只有贺夫人依旧不放心,执意要同行。
贺坤钰没有执意反对:“走吧,让为父和你母亲陪你去。”
一家三口乘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往放榜处走去。
每年的会试都是大事,除了亲身经历的学子,还有许多好奇的百姓也会去围观。
他们到的时候,榜下还围了一圈人,对着榜单指指点点,若是家中有亲朋好友高中,皆是一脸欢喜。
当然也不乏落榜者,垂头丧气的离开,更甚者还有屡次不中,头发花白的书生难过地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张榜,也是人生百态的缩写。
韩月影站在旁边,看到第三个头发发白的老举人疯癫的痛哭。
她眼神中闪过一抹怜悯,苦读寒窗数十载,白发苍苍,仍然未中,一辈子都这么蹉跎了,也难怪他们会接受不了。
谢宁琛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问道:“你不是想看贺青云中了吗?还看不看?”
“看,当然要看。”
韩月影连忙点着小脑袋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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