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亮光位置很低,隔着蒙蒙的雨雾,拓跋光远和沈宸同时得出了判断——亮光来自城门方向。
两个人心头同时一惊。
沈宸心里清楚,刚才这场混战。
己方消灭的敌人充其量只有几十个而已,也就是说,敌人的主力还在。
拓跋光远则是对自己的兵力心知肚明,这些延州兵既然敢于和自己摸黑夜战,那么就算其战力远比己方来的弱,要想在短时间内将其击溃也是不可能地,一旦被城关内占据兵力优势的敌军压上来,麻烦就大了。
一个闪电划过。
拓跋光远终于看准了敌人的方位——在自己的正南方,影影绰绰应该有个几十个人的样子。
凌普也看清了党项骑兵的位置,那些骑马的身影即使在大雨和水雾的笼罩下也比普通地目标醒目许多。
五十个步兵不成队列地开始自山坡上向下俯冲。
西南方向上传来的密匝匝脚步声令拓跋光远更加心惊——这个姓李的究竟在附近埋伏下了多少人马啊……
“不能再等了——”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传令下去,不许恋战。
全速向北——我们回营去——”
……
这场打得稀里糊涂莫名奇妙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几名士兵用担架将受伤地沈宸抬回了城关之上,雨下得太大,暂时还不能清理战场。
只受了轻伤的细封敏达骑着马带着斥候队的士兵在四周警戒,魏逊则指挥着厢兵们在战场上四处搜寻己方战殁者的尸体和受伤还没死的战友。
李文革脱掉了铠甲,去看沈宸。
砍在沈宸大腿上那一刀力道颇重,又恰好砍在了裙甲上两块甲片的结合部,因此入肉不浅,几乎称得上深可见骨。
好在周围的筋络都没有受损,虽然失血很多,终归也不过是皮肉伤罢了。
医生检查过之后,李文革这才放了心,吩咐李护去库房中取出库存的枣子来给沈宸煮粥喝。
“大人,这些拓跋家兵果然悍勇,即使受了重伤,也要垂死挣扎,临死一击往往奏效,他们训练有素,兵器专取我军士卒没有甲冑防护的部位,一场混战下来,我军杀死了多少个敌人还不知道,但是卑职身边五十个人,还站着的不足一半,这还是在敌军全无防备的情况下以行军纵队队列承受我军侧翼攻击……日后相逢,这些兵实在是劲敌……”
沈宸一面抚着自己被包扎得如同粽子一般的大腿一面抽着冷气道。
李文革点了点头,正要安慰他两句,却见出去取枣子的李护又转了回来,手上拿着一封湿漉漉的信函。
李文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李护将信函交给他道:“方才一个传信兵自丰林山老营捎来的,是老爷的亲笔信……”
李文革一愣,不知道李彬这么着急地连夜给他送封信过来,究竟有何要事。
他抽出信函展开,就着桐油***那点微光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阅毕,他将信函折起,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大人,延州那边有何不妥么?”
问话的是魏逊,李文革失神,竟然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看了看躺在榻上的沈宸关切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州城那边很好,丰林山老营也无事……”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最终却还是说了出来:“李观察信上说,折侍中已经抵达延州,不日将来芦子关巡阅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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