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苏城离开的时候满怀心事,回到家里,往常他都是坐在自己书桌前,不让家里人打扰自己。
今天却破天荒的把织毛衣的黄来弟叫过来:“你又出去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
别看赵苏城在外面,温文尔雅,一副知识人的样子,其实在家里独断专行,谁也不能反驳他,不管是老婆还是孩子,一旦顶嘴,巴掌是少不了的。
孩子们长大之后,嫁人的很少回娘家,娶媳妇的也很少回来看他们,只剩下黄来弟下了班回来伺候他。
“我没说什么呀,我今天就在楼里织毛衣啊。”
“你什么也没说,校长会让我管管你?我还不知道你?”
赵苏城眼睛一瞪,黄来弟缩缩脖子,小声的说:“就是最近跟那个新来的乡巴佬吵了两句嘴,她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还要讹我头上。”
听到这里,赵苏城已经明白了,绝对是人家过去告状了。
平时,黄来弟在外面怎么作,他都不在乎,有时候她作,对他来说还有好处,比如说从别人家讹来点东西。
但是现在不一样,她作影响到了他,还是坏影响。
“你去给她道个歉,都是邻里邻居的,像什么样子。”
黄来弟嘟嘟囔囔的不敢反驳,出门之后才敢暗暗骂上几句,她才不会去道歉呢,反正又没人知道,他问起来,就说道过歉了呗。
北平日报有许多板块,这些板块除了报社编辑自己写稿之外,还有正式公文或者是读者投稿。
距离李稻花投稿之后的第五天,北平日报上刊登了一篇《一个农村妇女的自白书》。
农村、妇女、自白书,这几个词联系在一起,瞬间就抓住了读者的好奇心。
七八十年代,文化人很少,农村女性有文化那就更少了。
在农村,很多男性尚且没办法保证能接受教育,更别说不受家庭重视的女性。
这时候的女大学生,大多数家庭条件都不错,极少数家庭条件不好的,那也是天赋惊人。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没有手机什么的,除了看书就是看书,报纸这种更新迅速的媒体,也是他们获取信息的重要来源。
他们也看到了这篇文章。
很多人都感同身受,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在那十年里下乡过的,知道从农村来到北平有多不容易。
也有人受过这样那样的歧视,更多的只是默默忍受。
一个是自卑,另一个是莫欺少年穷的想法,毕竟他们已经考上了大学,未来可期。
再加上李稻花在文中把自己放的低微,把黄来弟放的高高在上,仿佛是黄世仁和杨白劳,写的入木三分,让人代入感极强。
北邮的学生看到事情是发生在北邮,开始四处打听这是不是真事。
人都被打住院了,打听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黄来弟今天是正常上班,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不算轻松,没有电脑的时期,他们要手动记录借阅还书,还要整理图书馆书籍,破损的要及时修订……
这时候不管是图书馆还是书店,都是人山人海的,一天到晚基本忙不停,图书馆还好点,面向人群主要是学校的老师学生,人没那么多。
她平时的工作就是整理书籍,把还回来的书按照标号重新放回原位。
奇怪的是,她感觉今天好像总是有人盯着她窃窃私语,等到她转头去看,周围的人又都低头在认真看书。
等到她出了图书馆,终于知道了原因。
在图书馆里,大家不希望打扰其他看书的同学,图书馆外面不一样。
一些情绪激昂外向的同学,看到她出来,确认她是黄来弟之后,义正言辞的说:“农民不是乡巴佬,北平也不是你家的,你这是搞封建复辟!”
好嘛,一顶帽子砸下来,砸的黄来弟头晕目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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