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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是终于给自己的工作找到了一点意义,整个人轻松下来了,金曼曼始终还是有一点小清高的,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她的肩膀松懈了下来,眉宇间也没带着那样的压抑和迷茫,甚至打开了话匣子,“就比如说我们今天的客户,他需要什么你知道吗?”
“需要什么?”
“他需要一碗香喷喷的本地羊肉面——说真的,半点不假。”
金曼曼比了比后备箱,“所以你没看,我带了高压锅来,我们今天得买到他老家镇上最有名的羊肉面,而且因为他是从小出去的,常吃的店几乎都关张了,今天做好准备吧,我在点评上搜了,我们有十几家红烧羊肉面要吃。”
单修谨不可思议,“真的假的?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吃?”
“没时间,也不想折腾,近乡情怯吧,这个朱总已经移民海外了,业务非常繁忙,这次回国只能待七天,就立刻要去泰国看生产线,而且他身体不好,听说是常年打胰岛素的,面食根本不能吃太多,让这样的人每家品尝羊肉面似乎也太罪恶。”
金曼曼歪嘴说,“林老板这不就想到我了?让我看着办,物色一家最好,最有本地风味的羊肉面,明天中午送到餐桌上就行了。
其实就是为了谈话间多个噱头好博朱总的好感。”
“他付你多少钱?”
单修谨直觉不会便宜。
“他大可以叫个助理开车来打包几大高压锅回去,或者买个五六斤,抽真空给朱总带走,整个花费不会超过一千吧,”
金曼曼现在已经能很平静地说起这种畸形的消费观了,“他要找我,那不好意思,劳务费三万——没有三万买不来的,助理可不会管朱总口味如何,他也打听不到,就找老字号买几斤交差咯。
我的服务不一样的。”
说起来,这三万单修谨应该也要有份的,不过他当车夫纯属心甘情愿,“如果能让朱总吃得开心,三万是值得的,五万都不亏。”
“对他肯定是便宜的,朱总只是爱好吃羊肉面而已,如果他爱好喝洋酒去会所,一晚上一百多万不也正常?他的时间和胰岛素都很宝贵,宝贵到只能让我们先代为品尝,省去他试错的成本。”
金曼曼手机上的沟通大概是告一段落了,她把手机‘啪’地一声倒扣在包上,往后一倒,露出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对我们来说,不就是公费吃喝一天吗?还能赚钱,双赢,双赢。
你去过N市没有?那里也有个古镇,好多羊肉店都开在里面,我们刚好假公济私,一起去走走。”
“好。”
单修谨想这算不算约会,他好像除了约饭还真没和金曼曼单独出去过。
不管是不是约会,都让人嘴角上翘,他们到N市时,时间刚好,羊肉店差不多逐渐开门了——本地的羊肉店是不做早市的,来得早的确用处也不大,他们停好车,并肩走在古意昂然的街道上,身边许多都是来旅游的情侣,很多人欣赏地看着他们,以为他们是一对相配的情侣。
单修谨很享受这一刻,但他又有一种抽离的感觉,仿佛怀抱了不同的目的走在这里,看到的是不同的世界,金曼曼讲的这个需求,因为太过接地气,反而有些不可思议,有钱人喜欢名车美酒,好像很正常,但有钱人也有想吃却吃不到的一碗羊肉面,听起来似乎颇荒谬。
“我感觉你这份工作,要么让人迷失,要么就是让人变得很佛系,很哲学。”
单修谨告诉金曼曼,“不由得就开始思考金钱的意义——钱不就是社会资源的象征吗?拥有这么多的社会资源,但还是满足不了很基础的需求,那你就不免好奇了,钱到底是一种资源,还是一种剥夺。”
“那就要看有钱人有没有自己被剥夺的自觉了。”
“我觉得林俏就是被剥夺了一些。”
单修谨指出,虽然林俏本人或许没有自觉。
但他还是做错事了,让这场讨论无疾而终——单修谨居然胆敢当着金曼曼的面提到林俏,金曼曼瞪了他一眼,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但细究原因,或许单修谨还应当为她的醋意窃喜。
金曼曼以前好像从来不会吃任何人的醋。
“那你现在就可以见识到金钱带来的充裕了。”
金曼曼说,示意他和她一起走进一家招牌很老的某氏羊肉店,“老板,来一碗红烧羊肉面,一碗羊杂面谢谢。”
这碗面味道不差,而且是别人买单,美人在侧,按说该是非常享受的一顿饭——如果只有一顿,它是好的,但问题是这并不是当天的唯一一顿,这一天,最高兴的人是单修谨,最受伤的人也是他。
小单仗着年轻肚量大,一开始不听规劝,每碗都试图吃光,很快对羊肉面感到恐惧,到了下午,他上吐下泻,被紧急送进医院挂水,不得不在医院过夜,痊愈后,小单对羊肉面的恐惧扩展到任何涵盖羊肉、面这两样元素的食品,一听就想作呕,成为金迷工作室第一个因过量金钱外溢而受到长久伤害的编外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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