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玉猛的睁开眼,浑身发抖的挣开李顺的手臂,捏著他的胳膊说:「什么五年之约?你不是不辞而别?」
李顺睁大了眼睛说:「你没看我的信吗?那时候我不识字,是请写字儿先生写的,难不成那信上什么都没写?对了,那件纪念东西,就是这帕子。
」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沾了血污的帕子说:「我天天带著它在身边,我说过,有这东西在我身边儿,就跟你在我身边一样。
」他看了看那帕子,又有点不好意思:「可惜污了,我被洋人打中过,拿了这帕子裹伤口,怎么也洗不干净了。
」
温庭玉看李顺拿出那帕子,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他扎进李顺的怀里哭著说:「我……我是没看到那封信。
如果能看到……如果能看到……唉……顺哥,这就是我的命。
如今你还愿意要我吗?」
李顺觉得温庭玉的眼泪透过了那层夹衣渗进了自己的皮肤上,再烫进了心里。
他抱着温庭玉说:「如今只有你看的上看不上我,哪有我肯不肯要你的道理。
这么多年,都是我不好,若我不是小气不肯见你,咱们怎么能分开那么久?」
温庭玉紧紧的抱著李顺哭著,痛痛快快的流著攒了七年的眼泪。
但他哭著哭著,居然觉得喉头腥甜。
他忙挣出李顺的臂膀,转过头从怀里拿出帕子,悄悄的吐了口血在上面。
他盯著帕子,心里暗暗心惊,这一天他吐了两次血了,难不成这就是常二爷说的,他这棵树终于被蛀空了?
温庭玉心底下一紧,如今李顺在身边,他怎么能不在乎自己身子了?他咬著嘴唇,捏著帕子擦了擦眼泪,这才转过身笑著说:「见面就哭,倒跟生离死别一样,怪不吉利的。
顺哥,这么多年不见,我今儿晚上给你接风。
」
李顺紧紧盯著温庭玉的脸,看了一阵才说:「庭玉,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还有,你怎么染上大烟了?满身的大烟味。
」
温庭玉一楞,笑容僵在脸上,煞白著脸说:「顺哥,我身子好好的,哪有什么病?再说台子上的中气哪是能装出来的?这大烟,你不喜欢,我明儿就摔了烟枪,绝不碰了。
」
李顺看著温庭玉,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说:「庭玉,你照照镜子,脸上还有零星的血印子,你若肯给我看看你的帕子,上面一定还沾著血。
还有这福寿膏,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怎么是说不碰就不碰的。
庭玉,我这七年在鬼门关里走了几回,不是当年那个没心机的傻小子了。
还有,当年我是被宫里抓进去了是不是?你到底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温庭玉抬手摸了摸脸,指尖似乎真沾了些黏黏的血渍。
他垂下眼,又抬了起来,瞠怒的说:「顺哥,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什么当年没心机的傻小子?你说的倒像是我这戏子一直跟你面前演戏,诓了你那么多年。
」说著就掉下泪,转过身哭著说:「人家说我是戏子无情就罢了,难不成你也这么认为吗?」
李顺从背后抱著温庭玉,咬著牙说:「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思。
这么多年,我只当你是不肯等我,怨我丢下你不管,你别说这些糟贱自己。
话说到底,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狠心走掉,你也不用一个人挣扎著活著。
」
李顺的话敲在温庭玉的心上,他这么多年,果真是因为李顺的狠心走掉才成了这个样子。
温庭玉转过身,敲著李顺的身子说:「是,都是你不好,如果你不走,如果你在动乱的时候回来找我,如果你能早两年回来找我……我……我……」他一把拉过李顺的手,狠狠的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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