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
储物间的门大敞着,杂物堆了一地。
王辞蹲在行李箱前,将一双包在塑料袋里的球鞋塞进紧巴巴的空间。
依照要求,王辞应在联姻协议生效后一周内配合霍听澜办妥有关民政手续并搬到霍宅长期居住,以便随时为霍听澜提供信息素。
手续在签协议当天就办妥了,搬家的事王辞拖了几天,终于拖不下去了,楚文林今早用餐时直接吩咐司机,让他下午一点返回楚宅将王辞连人带行李送到霍家。
王辞自己的东西很少,占不到行李箱一半,但王红君的老房子变卖后清出的旧物不少,他一件也舍不得扔。
和妈妈共同生活了十七年的家已经没了,这些承载着回忆的杂物是他仅存的念想。
王辞从出租屋搬到楚宅时,楚文林的正房太太阮嘉仪专程来瞧过他。
那是一位保养得看不出年龄的美貌oga,仪态温婉,涉足泥潭般轻撩裙裾,踮脚蹚过行李间的空隙,避免脚踝沾到两旁的东西。
她没说什么难听话,只柔声嘱咐王辞哪里住不习惯就和她说,语毕,眸光掠过储物间里王红君的几件旧衣服,意味不明地轻轻勾了勾唇。
真正的轻慢往往不像狗血剧中那般乖戾尖酸,那些人会维持着教养良好的假象,从容地,佯作无意地,将别人的尊严碾得残薄如纸。
来时用过的无纺布行李袋早被佣人当垃圾扔了,王辞搜罗了几个结实的纸箱,他必须把东西都带走,否则剩下的八成也会被佣人扫进垃圾站。
三个满当当的纸箱被王辞打包好搬到门口,屋里却还剩不少杂物没装。
王辞站在乱糟糟的卧室中央环视了一圈,一股深重的疲惫感自骨缝涌出,盈满全身。
他扯过椅子坐下歇着,目光落到床沿。
那里摊放着几件没叠的衣服。
其中有一件漂亮的驼色大衣,是王辞两年前赶促销活动买的,给王红君的生日礼物。
牌子不算一线,但打完折仍贵得令人咋舌,花光了王辞打零工攒下的全部积蓄。
衣服版型好,但也娇贵,怕压、怕折,王红君宝贝得不得了,每次上身都小心翼翼,上次将它从行李袋里取出后王辞就后悔了,这是妈妈最喜欢的衣服,他却没有善待它。
想到妈妈,眼眶酸胀得生疼,王辞克制地深吸一口气,不敢放任自己软弱。
这时卧室门口传来脚步声,但王辞没在意。
他在楚家是透明人,这一上午帮佣们从门口路过多次,但没有一个人进来帮把手或是问一句。
楚文林不在家时,帮佣们为讨好阮嘉仪,连开饭时都默契地不叫他。
意料之外的,门板被人轻轻叩了两下,王辞飞快一歪头,让眼角擦过肩膀,随即转身看去。
立在门外的竟是霍听澜。
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石墨色衬衫,丝绸柔顺,勾显出胸肌的轮廓,袖口平贴地向上折了两折,没戴腕表,一副准备干活的架势。
王辞不肯叫旁人识破自己的脆弱,硬着头皮对霍听澜对视,眼中蕴着一星水,雪光般凉。
“我来接你……你父亲不在,我就自己上来了。”
霍听澜的目光在王辞微红的眼尾稍作停驻,看穿了什么,却不问,平直挪开扫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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