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悄悄打量他,却没想到正撞上他玩赏的视线,顿时慌得手抖了抖,墨汁绽开几滴。
晋闻显然并不是君怀璧,他没有心情去做风筝,更没心情提笔挥毫,之所以让她磨墨估计是打了刁难的念头。
等她磨完第八碗墨,他依旧坐在窗台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金边扇儿摇啊摇,吹得颊边碎发飘扬。
他似乎心情颇为不错,眉宇间清亮一片,倒是有几分很久以前她初见他的时候模样。
“好久不见。”
终于,晋闻开了口,他道,“公主变得……不错。”
商妍沉默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发现他是在看她的衣裳。
那件绿色的各种系带的可笑的少女衣裳。
她低了头,强压住心头的怯懦,尽量淡然地端起眼前的砚台,把磨毕的墨汁倒入边上的小碗。
第八碗。
“听说严徵在宫中连连遇刺,已经伤重得不见朝臣,公主该不会是趁此机会逃亡出来的吧?”
商妍咬牙,又替砚台添上些水,笨拙地握着墨块研磨起来:晋闻其人,似乎总带着几分闲散,能让人莫名其妙地舒缓了防范,她不敢,也不能松懈,如果有什么法子可以把耳朵也关起来就好了……
沉默并没有给晋闻带来多少恼怒,他的金边扇儿摇得更欢,忽的换了个姿势来到案台旁,支着下巴轻笑:“莫非,公主真成了哑巴?”
她的手轻轻颤了颤,头埋得更低。
少顷,一个贱兮兮的脑袋靠近,语调也带了颤音。
他道:“其实害怕可以哭的。”
沉默。
又半晌,那贱兮兮的脑袋又回到了案台上,神色一改,微笑道:“如果我说,宫中几次刺杀与我无关,公主信么?”
商妍的手陡然僵住,终于鼓起勇气徐徐抬头去看那个月前血洗了宫闱的乱臣贼子——他却一派纯良,一种类似明媚的光从唇边晕染到了弯翘的眉睫。
这种明媚能让不知真相的人如沐春风,却能让知情者心凉如雪。
如果不是晋闻,还能是谁?
他却轻笑:“你猜?”
……
果然,去顺从晋闻的思路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行为。
作者有话要说:
☆、美酒
闲林山庄来了个哑巴的事不胫而走,人人都道着小哑巴是上辈子积了祖德,不仅一朝入了闲林山庄还成为少东家晋闻的随身近侍,还深得小姐喜爱,引得她日日来到书房,把所有的身家首饰全部都在她脑袋上戴了个遍,珠玉钗玲珑扣随便她挑。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东家身旁的近侍虽算不上什么尊贵差事,却绝对是个美差。
只是这口不能言的哑女却好像也有一个不太转得动的脑袋,大部分时候,她只呆滞地坐在书房里看着外面一片天,连送入房中的三餐都不曾动上一口,就不知道她的脑袋是否像她的人一样空空的。
当日,府中便有看不惯的侍婢上门调笑,却没能换回半点反应。
于是府中渐有传闻,那个走了运的哑巴啊,其实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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