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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秉元问:“这么个小美人养在身边这些年,只看不碰,一点不急?”
傅云宪说:“只看不碰,就那么养着。”
“这……到底为什么?”
马秉元虽不好男色,却也是欢场好手,以己度人,觉得屌胀就要发泄,完全没有憋屈自己的道理。
“他是我一个当事人的儿子。”
傅云宪取了根烟叼进嘴里,范明与马秉元同时掏出了打火机,巴巴地递上去。
许文军案轰动全国,傅云宪也由此登上职业生涯的顶峰,反应过来许苏姓许,马秉元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傅爷出入都将这小子带着,敢情是活招牌,活案例,一个人抵得过千万媒体。”
见傅大律师接的是自己递去的火,一旁的范明把打火机收回兜里,笑呵呵地插嘴:“许文军的儿子搁身边,就是咱傅律的功勋章。”
范明意在拍马屁,奈何傅云宪毫不领情,随口吐出一口烟雾:“不是勋章,是挽联。”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煞气,但细究两人认识之初,确实是傅大律师的蒙难之始。
当初傅云宪是许文军的辩护律师,跟着当时的搭档一位资深老律师去看守所等候会见,常常一等一整天。
看守所不让会见的理由千奇百怪,今天会见室“客满”
,明天公安检察要提讯,反正前前后后拖了半个多月,愣是没让见上人。
好容易会见成功,许文军见了傅云宪,第一句话就是:“傅律师,他们打我……”
在此之前,傅云宪只在苏安娜的相册里见过许文军,他完全无法想象,那么一个英俊洋气的男人,竟是眼前这副佝偻、老迈又肮脏的模样。
许文军说,办案人员变着法儿地刑讯逼供,一会儿让他赤脚站在冰块上,一会儿又把吊在审讯室外,吊得他滑了肠,裤裆里都是屎……
会见室里确实异味弥漫,说到这里,许文军掩面嚎啕痛哭。
这些都是损招,一点皮肉伤都不会留下,但对精神肉体的折磨极其厉害,常人很难招架得住。
傅云宪初办大案,一直以为公权机关明镜高悬,还未从巨大的落差中缓过神来,公安人员就冲进来了。
“你们还有王法吗?!”
身为一名法律人,喊出“王法”
二字很不专业,但贸然打断律师会见当事人,更是毫无法治可言。
傅云宪眼眶发红,怒斥哄他出门的警察,还欲据法力争,他的搭档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算了算了。
“扶正祛邪搞严打,那是为国为民为社会,”
阻止傅云宪会见许文军的警察还是个副队长,也有一米八十几的身高,他伸手拍了拍傅云宪的脸,啪啪作响,跟抽耳光似的,“你们律师就他妈只会添乱!”
后来磕碰多了,就连傅云宪的搭档都嫌这小伙子死脑筋,劝他,你这性子不适合搞刑辩,早晚得被人弄死,还是趁早转行去干民商事吧。
会见难,阅卷更难,申请排非更是难上加难,种种刁难,重重阻碍,一审到二审,搭档都换了人,傅云宪起初惊愕震怒,继而失望痛苦,最后幡然大悟,奋起抗争。
始终一个人在坚持,身边陪着的只有一个不经世事的十二岁少年,声声喊他“大哥”
。
到底还有一琴一鹤的好官,他的赤诚与执着打动了承办法官,只差一步就拿到了发回重审的死刑复核裁定书,许文军竟已被提前枪毙了。
今时今日,傅大律师声闻全国,翻手云覆手雨,对这类事情已经看得很淡了。
为翻许文军案,他车祸开颅两次,腿骨上打了四根钢钉,医院甚至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当时扬言要弄死他的检方某领导,后来一路高升成了最高检的副检察长,被双规前敏锐嗅到了危险,令老婆情妇齐上阵,共提五百万现金,在一个阴雨天气,连排跪在他的身前。
曾代表公平正义的现在沦为了阶下囚,曾要取人性命的现在跪求对方救己一命,真是讽刺极了。
傅云宪坐姿恣意,夹着烟,翘着腿,一只手掌盖在因旧伤复发钻心般疼的膝盖上。
居高临下半晌,他对她们微笑说,我要一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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