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妻离心,病发,欲要回去谢琼瑛处,抢来青雀照料,分崩并州上下人心,一直到最后的将计就计让卫恕毁哨台,以子换子,都是谢琼琚的意思。
她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这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他一定会来。”
是故按理,贺兰泽这夜也不该过来。
当忍一忍。
但贺兰泽觉得他忍不了。
他不怕旁的,就怕她真的在如此环境下恢复全部记忆,重新病发。
他过左右、推门入内时,已经梳洗上榻的妇人正在抚拍青雀哄他入睡,见他进来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遂继续低头俯拍孩子。
贺兰泽低眸寻她目光,见她一心在孩子身上,并未打算理他,便低声讨好,将上述现成的缘由讲来。
谢琼琚抬眸他一眼,还是未普言语。
贺兰泽便又道,青州处来信,你谢琼瑛处当不日就会来攻伐此处。
谢琼琚抚拍孩子的手顿了顿,凑过身子拉来被褥,给他盖好。
他的目光愈发温慈。
然转过身来,面上容色却是黯了黯,不说旁的,若不是丁刺史误入那盏酒,如今郎君已经不能坐在这处与妾闲话了。
再论皑皑在他手,人人为他棋子,两镇百姓因他旦夕殒命,他罄竹难。
故而郎君择日沙场见,生死间不必留情。
她抓上他左手臂膀,伏在他肩头,“他是妾阿弟,既各为其主,死后妾自为他收尸全手足之情。
但是妾的郎君,妾的孩子,需长长久久伴着妾。
妾很好,没有旧疾发作。
往事记得也不甚清楚,但是妾很清楚,示远都会与郎君站一起。
她绸缎般的青丝覆在背脊,梳洗后的发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桂花油芳香。
贺兰泽五指插入繁茂乌发中,一缕缕嗅,一丝丝。
他记得,当年她生孩子的时候,产痛之际,汗透发丝,他也这般拨开她披散的长发。
却忽见一根华发,如雪夹在青丝中,狠狠发刺痛他眼眸。
如今,五
年过去,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人,搁在掌心养护,终于养出血色芙蓉面,青丝三千丈。
“把他抱走。”
他抬手示意不远处的侍女,只将怀里人卧上床榻。
翌日,九月二十八,探子飞鸽传回消息,谢琼瑛领全部兵甲奔往云中城。
贺兰泽接过情报,放出另一只鸽子,催促贺兰敕的援兵。
眼下贺兰敕已经聚兵三万离开辽东郡,往云中城而来。
底下参将建议道,将军,观天色,之后数日皆有大雨,我们可要加快速度且子辰县较我们更近于云中城
贺兰敕道,“既要下雨,且安营扎寨,修养两日。”
他并不是不愿支援贺兰泽,只是心中所想,这般被召回去,若是过于听命,手中权柄转眼即逝。
即是前往增援襄助,便该是个辅弼模样,且不能被轻易搀去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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