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却是一片悲凉,谢氏取代沈氏,他也亲手将两人最后的一点情分斩断,可他忘了,早在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没有这一说。
沈覃舟漆黑的瞳望着大军,隔着千万人,两人四目相对,那从不是她喜欢的颜色,沈氏皇族崇尚玄色,以黑为尊,她却偏偏觉得这颜色暮色沉沉,老气横秋,如今到了,反倒穿起来了。
然而她这一眼只是一瞬,她从看不见他的,可他知道她在看谁,御史大夫周敢最不待见的庶子,自己一念之差应允进宫的伴读,景兆五年殿试传胪二甲头名的进士,昭荣长公主钦点的驸马,沈魏皇族最忠心耿耿的棋子,也是......自己曾经的学生。
——身中数箭,右手被砍,宁死不退,以身殉国的周藴。
风雪肆虐下,长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沈覃舟突然好后悔两人间没有要一个孩子,若是有一个孩子,想来那些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他能更快活些,毕竟他那么希望两人间能有一个属于彼此血脉的孩子。
他幼时过得那么苦,一定舍不得亏待自己的孩子,只怕不知该宠成怎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算了,还是幸亏没有,不然有了......也长不大。
谢徽止忍不住去看她,然而她却立在高墙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那笑没有半点儿怒意,甚至是带着几分解脱。
心里突然涌起某种不详的预感,身后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她想做什么?”
谢徽止定睛一看,心跳漏了一拍,陡然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惧,以至于忍不住扬鞭冲入战场。
“谢徽止。”
沈覃舟突然笑了,看着那个跌跌撞撞朝着城楼而去的身影,带着极致的怨恨,“谢徽妍杀我阿耶,我也亲手送她归西,他们两人间便算两清了,可你我之间的仇,我生不能报,死了必化厉鬼,屠尽你谢氏全族以慰我沈魏今日之辱。”
“阿藴,我来陪你了。”
只见她猛然抽出手中匕首,一如当年杀马果断决绝,挥刀直刺脖间,半点活路也不打算给自己留。
鬼神之说,何其可笑。
不过是大放厥词的懦夫行为,天真可笑的傻子,除了吓吓那些愚昧的胆小鬼,还能起什么作用。
可为什么今年这场雪这么冷,刺骨的风,吹得直让人颤抖。
城楼之下,那个玄色身影,仿佛疯了般跳下马,想飞奔过去接住她。
他跑得那么快,跌倒了就立刻爬起来,但他离得太远了,远到像一条永远看不见尽头的路,一切种种显得如此徒劳。
谢徽止想说些什么,想像过去一样威逼利诱,可那些话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可笑,他没有立场,甚至他应该冷眼旁观,拍手叫好,从他下定决心走这条路,只要是沈魏皇族便都是他的敌人,便都得死,无一例外。
匕首落地的那一刻,大雪终于落满他的肩头。
茍活
梦里沈覃舟无处可栖只能在冰冷的水里沉浮,忽然她痛不欲生被架在烈火上烘烤,转瞬又置身在一个四向漏风的破屋里,断壁残垣上满是五色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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