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身为四族之一,当家主母的寿辰自然是要办得轰轰烈烈。
帝王的赏赐提前三日便送达秦府,各府的礼单和贺礼也纷至沓来,足见秦氏地位之显赫。
十月十八,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秦夫人盛装出席,头戴紫金翠冠,身披藏蓝色彩鹊对襟长袄,下着檀褐色长裙,腰佩紫玉蝴蝶对佩,手持墨绿佛珠,尽显高门主母的端庄仪态。
宗媱跟在她身后,十分妥帖地应酬张罗,落落大方,进退有度,收获了不少赞誉,便是一贯严冷的秦夫人,也格外满意这个儿媳。
男席那边更加热闹,有劝酒的,有比试的,有吟诗作赋的。
杯盏交欢,笑声朗朗,唯有角落里那几声讥笑略显格格不入。
“喂,小结巴,你到底行不行啊?摔折了可别又哭唧唧地回去找你哥告状!”
一阵哄笑声中,一名生得唇红齿白的少年战战兢兢地爬上了树。
他看着约莫十五六岁,俊俏的脸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稚气,脸颊的软肉因紧张而透着潮红,额头上也渗出了细汗。
陈不言颤抖着脚站在枝杈上,一手抱着树干,一手艰难地去够卡在树枝高处的风筝。
下面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世家子弟,众星拱月的秦钰,无疑是他们追捧的对象。
她烦躁地催促:“小结巴,你能不能快点?要是不行就下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陈不言急忙喊道:“钰……钰儿妹妹,我可以……可以的!”
他也焦急起来,竟不顾自己的安危,蹬脚一跳,倒是抓住了风筝的尾端,但人也从树上摔了下来。
哪怕树下是草地,陈不言也摔得不轻,他疼得龇牙咧嘴,一身华服也沾了泥垢,看着狼狈至极。
他却满心欢喜,献宝似的把风筝递给秦钰:“钰儿妹妹,我……我拿下来了……”
秦钰张大杏眼,瞪着那被撕扯得稀烂的风筝,气呼呼地一跺脚。
“陈不言,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扭头就走,其他人也笑着地散去,只当看了一出滑稽的闹剧。
唯有陈不言呆呆地站在原地,怀里还抱着那个破烂的风筝,委屈地红了眼眶。
锣鼓一响,戏台上粉墨登场,席面觥筹交错,一派祥和。
扶姜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场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与那一张纸虚假油腻的笑脸相比,她过分冷淡的脸色,不似来祝贺,倒像来奔丧。
易容后的秋十四娘站在她身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须臾冷笑一声。
“投靠了钟离越,秦氏倒是今非昔比了。”
扶姜抿了口酒,平静道:“那我们该感谢钟离越,替我们培养了这么好的助力。”
秋十四娘借着替她倒酒的空当,低声询问:“殿下就不怕秦晏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那就除了他。”
扶姜波澜不惊,“秦氏那么多旁支,我总能找到一个听话的。”
她抬头,同安静地跟在秦枭和秦淮身后当背景板的秦晏对视了一眼,两人又同时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不远处走来了一道张扬俏丽的身影,扶姜勾了勾唇,同十四娘吩咐道:“好戏开场了。”
女席上,云姨娘如下人般端茶递水,忙得脚不沾地,竟是秦夫人身边神气十足的婆子还不如。
还是宗媱看不下去,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在云姨娘惊慌的目光中,温声道:“姨娘歇着吧,我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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