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瞪着南宫寒潇,想到眼前这人可能是自己的血亲,一时不知是悲是喜是恨是怨,这一刻忽觉窗外凉风习习,将他满腹坚持吹得支离破碎。
血亲乱伦那是何等的罪?就算自己不在乎,可南宫寒潇能么?他虽表面荒诞不经,却毕竟是名门正派出身,只怕很难过这一关——他忍不住开始觉得绝望。
但是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南宫寒潇只不过“可能”
是南宫无极的儿子,若能证明他不是便可以了——然而即便自己医术这般高明,对鉴定兄弟血亲一事也有些无能为力。
滴血认亲最多只能将可能性缩小或变大些,到底是作不得准的。
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两人心上势必还是会有一根刺,一日日刺着,直到千疮百孔,无以为继。
两人躺在床上沉默着,过了许久南宫寒潇忽然开口道:“其实如果我们真是兄弟,那也没什么不好的——大约血亲关系才是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再说我已在心里发了誓这辈子一直陪着你,我们又何必在意那些无关紧要之事?”
无关紧要?云漫天一次又一次冷笑,其实他也不是说非要和南宫寒潇上床不可,但是要他和南宫寒潇变成兄弟间的情谊,他自问无法做到。
这时耳边又听南宫寒潇低低道:“最重要的……便是我们能在一起,于我而言那也就够了。”
云漫天听着对方那心如止水的叙述,忽然间山崩地裂地愤怒起来,在这一瞬他觉得他看清了对方的心:他对自己或许是有着感情,可那不是爱,更多是心理上的依赖与眷恋,他需要有人了解他,陪伴他。
如今他用一种崭新的关系拴住了自己,也给了他的心一个合理的解释。
从此他不用再对南宫忘忧感到愧疚,他可以安心地去缅怀南宫忘忧,同时又能享受着自己的陪伴——好一个自私的人!
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的感受?
云漫天越想越气,偏生这时南宫寒潇不知好歹地道:“帮我身上的春药解了好么?我难受得紧。”
云漫天气急败坏地扯开帐子,拿过床头柜子上的凉茶便朝他泼了过去,口里吼道:“难受死你才好!”
话音未落便下床坐进了轮椅里,然后奋力摇着轮子出了门去。
院子里是被雨水洗过的天,莹澈而空阔。
他默然独坐良久,披了一肩露水夜色。
有槐花落在他膝盖上,他掬在手心凝视良久,与南宫寒潇的初遇便是在槐花树下。
分离的日子里,那一幕在他心头温柔辗转,渐成一幅静谧无声、惟有淡香萦绕的画卷——那他心底最隐秘美好的回忆。
他将脸贴在手心,那朵槐花便紧紧贴着他的面颊,和着清露的幽香沁入他的心肺,化作一丝缠绵入骨。
那一颗狂嚣躁动的心也随之渐渐平息——既然他不能没有他,他也不能没有他,那么未来的路还是要携手一步步走下去。
只要生命没有终止,他就不该绝望。
头顶幽暗的天际隐约显现出几粒残星,他仰头看着,微弱的光照得他满眼皎洁澄澈,如是未融的新雪。
静默良久,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又过了两日,秋达心与谈怀虚忽然来访。
见秦斜川亦步亦趋跟着宁惜酒,秋达心忍不住摇头道:“真真是个妻奴,丢尽了我们男子汉大丈夫的脸!
亏我从前还有些欣赏他。”
谈怀虚莞尔一笑,不加思索道:“其实若能象他那般幸福,做个妻奴倒也无妨。”
“啊?”
秋达心未曾料得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有些愕然。
谈怀虚却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说找到了绝世奇药,可以让漫天重新站立么?”
秦斜川一听连忙道:“什么药材?能不能分点给九儿?”
宁惜酒大窘,忙拉了拉他衣袖低低道:“我都说过很多次了,以后别叫我九儿——我都多大年纪了,你也不怕惹人笑!”
之前听秋达心说秦斜川是妻奴,那等于说自己是秦斜川的妻,这已让他窘迫万分。
只因怕反驳反而被秋达心趁机大做文章,所以才隐忍不发,如今又听见秦斜川当众喊自己九儿,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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