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恩咕哝道。
菲利普没有说话,碰了碰他的手,手指悄悄勾住手指,马上松开。
吕西恩摇摇头,不由得露出微笑。
监工肯定留意到了,面露困惑,多半觉得这个从海上捞起来的可疑广州人终于因为挨饿而发疯了。
——
吕西恩没有再见过六嫂,也许她已经不在岛上,某天夜晚静悄悄带着船队出发,捕猎荷兰商船去了。
她始终没说换取帮助条件是什么,可能从来就没打算放吕西恩回黄埔。
在这个法律之外的贫瘠小岛上,额外的劳力比法国商行虚无缥缈的赎金有价值多了。
菲利普没有再提起不久前马厩里的那件事,哪怕是深夜,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两个的时候也不。
尽管他们现在比之前更贴近一些,字面意义上的,在扎人的干草堆里紧挨着入睡,牵着对方的手。
吕西恩觉得自己逐渐掌握这种无需发音的语言了,它的句法简单,由眼神和转瞬即逝的笑意组成。
词汇则是话语之外的话语,以及偷偷摸摸的触碰。
也许菲利普说对了,这场冒险确实没有那么糟糕。
海盗同样没有想象之中那么不堪,吕西恩不情不愿地在心里承认。
这个岛上的任何人走进省城都不会引起轰动,他们看起来都那么平常,既不长犄角,也不吃人肉。
诚然,有些人随身带着短刀,但从东南亚来的武商也都这样。
广州海关给那些马来人和印尼人分配了这么个欲盖弥彰的文雅名字,“武商”
,实际上不过是得到官方首肯的另一种海盗罢了。
六嫂严格禁止南日岛的海盗攻击平民船只,也不允许上岸劫掠农民,如果要大米,那就用银钱买,或者用外夷商船上抢来的漂亮小玩意换。
他们只对外国船下手,“因为夷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我们的海岸上”
。
监工不无骄傲地告诉吕西恩,当时他们坐在一块晒暖了的礁石上吃午饭,监工偷偷多给菲利普舀了一碗鱼汤,告诫他们不要告诉别人。
相处久了之后,这个绑着发带的男人就不再那么严苛了,能看出来他本来的性格就不是这样的。
吕西恩试探着从他这里打听消息,对方一般也乐于告知,带着一副启发愚人的得意神色。
“既然你们反感洋人,”
吕西恩问,仔细控制语气,尽量表现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那为什么从他们手上买军火呢?”
“情绪不应该阻挡我们做必要的事。”
绑着发带的监工回答,反应未免太快了,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经过反复强调的答案,六嫂的答案,一种大家都要接受的训诫,“我们的武器也不用来攻城略地,只是用来确保官府不骚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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