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修女们在教堂门口的石墩上发现我的哥哥和姐姐,而我被丢在垃圾堆里,如果不是姐姐意外找到我,那就永别了。”
菲利普皱起眉,“这太可怕了。”
吕西恩耸耸肩。
风扫过甲板。
海鸥借助气流盘旋,叫声此起彼伏,两人都抬起头去看在稀疏云层之下滑翔的海鸟。
海岸清晰可见,但轮廓陌生,令人油然而生一种飘渺的抽离感,好像这是一片虚构的海,剪成方块,套在固定的画框里,往前没有目的地,往后也没有。
“画家。”
吕西恩低声试探这个词语,最后的小舌音只剩下微弱的气流,“为什么?听起来不是渔夫的传统选择。”
“你又是为什么画画?”
吕西恩笑了笑,低头看自己的手,看了很久,以至于菲利普以为他打算直接逃避问题。
通事秘书最后蜷缩起来,双臂抱着自己,像是感到冷,“因为那让我感到快乐。”
是的,就是这样。
菲利普想给吕西恩讲拉维涅先生在巴黎的画室,临街那一扇永远关不紧也修不好的木窗,养在玻璃罐里的植物,帆布,木架和供模特坐卧的长沙发。
他白天四处做零工,总是错过光线最好的时候,只有星期天才能借着早上的太阳调颜料。
楼下是屠户,夏天最热的那个礼拜,整个画室充满了鲜血和动物粪便的气味,所有人只好外出写生。
租金实在便宜,不能因为一点点异味就放弃这个宽敞的场所。
对一个来自荒僻海岸的穷小子来说,再也没有比画室更理想的地方。
然后他记起了宪兵踹开大门闯进来的那个星期一,于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我也试过从家里逃走,你知道吗?”
吕西恩在说话,菲利普错过了前半句,只好专心地看着对方,假装从未走神,“当时可能只有十一二岁。
有趣的是没有人发现我不见了,没来得及。
我自己走到东校场,害怕了,自己回去了。
可能只有玛嘉利发现了这件事,她看到了我自己收拾的小包行李。”
“你想去哪里?”
“完全没想法。
我不知道广州以外还有什么,我的意思是,我理论上知道,看过地图,但地图只是文字,和线条。”
有人在甲板中间喊菲利普的名字,打断了他尚未成形的回答。
法国人跳起来,跑了过去,帮其他水手把装满了的淡水桶搬到厨房。
等他回到船尾来,海鸥在甲板上留下尚未干透的爪印,不知怎的偷走了一个铃铛。
吕西恩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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