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了,没有异议,爬上湿漉漉的桅杆,绑紧那片用于转向的小角帆。
哈维尔巡视甲板,时不时向水手喊叫,又或者亲自绑紧松脱的缆绳,名叫宝贝的灰鹦鹉始终站在他的肩膀或者头顶上,仿佛这片海域上没有任何风可以把她吹下来。
菲利普这才意识到那个古怪的葡萄牙人应该是水手长,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更早看出来。
甲板上永远有事可做。
没有人质疑菲利普的存在,他只是又一双有用的手罢了。
炮舰湿滑的甲板跑起来好像没有尽头。
风如同一条看不见的、难以预测的大鱼,必须时刻调整帆的高度和角度来捕捉它。
天终于黑下来的时候,雨停了,湿透的衣服很快被风吹得干透,菲利普偷偷靠在装满淡水的木桶上,因为过度疲劳而发抖,手掌被绳子磨破,结了血痂,他小心翼翼地撕掉伤口边缘的一小块即将脱落的皮肤,疼得倒抽一口气。
某处响起铃声,过了一会儿,下一批轮值的水手到甲板上来了,从好几个菲利普此前没有留意到的活板门里冒出来,像一群邋遢的鼹鼠。
水手长拍了拍菲利普的肩膀,带他到下层舱室去吃晚饭。
马铃薯汤的气味顺着楼梯涌上来,夹杂着提灯里鲸油燃烧的气味。
用餐的大舱室里有四张油腻腻的长桌,差不多坐满了。
菲利普扫视所有这些脏兮兮的、胡子拉碴的脸孔,没有一个是吕西恩。
“腌肉!”
哈维尔严肃地宣布,好像除了他没有人能看出堆在盘子里的是什么,“多吃,费利佩,船刚离岸,好东西还有。
过几个星期,船长就给水手喂垃圾。
长蛆的肉干,配长毛的饼干,祝你胃口好。”
“所有人都在这里吃饭吗?”
菲利普问。
“除了船长和大副,和新来的翻译。”
哈维尔把一大块腌肉塞进嘴里,用叉子指着菲利普的脸,“你们认识?你和新翻译?”
“不,不算,只是同时上船。”
“船长有他自己的小餐室,几个小男仆,倒茶,切水果,也许晚上还吸他们的老二。”
哈维尔把手伸到胯下,做了个下流的手势,周围的水手哄笑起来,灰鹦鹉扬起脖子,模仿人类的笑声,听起来十分怪异。
菲利普不得不挤出干巴巴的笑声。
“所以,你们都是从葡萄牙来的?”
等笑声过去,菲利普问。
“哦,费利佩,问得不对,不是‘从葡萄牙来?’,应该是,‘从谁的葡萄牙来’?看这里,看。”
他举起汤勺,伸到菲利普鼻子底下,勺柄末端刻着小小的纹章,两条龙紧抓着一个马蹄形的盾牌,上面顶着一个皇冠,“这是谁的纹章,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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