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下,谢书记又直言不讳地说。
“这样说吧,如果青云河工程没有田震的影子,也许这座大坝早就合龙了。”
被点到了死穴上,周忠贵不敢承认,又不敢否认,只是一个劲儿苦笑。
见周忠贵态度如此含糊,谢书记严肃地望着他说:“我一不讲两岸群众的期待,二不讲天时地利,只表明一下县委治理青云河的决心,如果你觉得今年大坝截流有困难,我们就找一个不讲困难、不讲代价的人来接替你!”
这等于是死命令了,周忠贵知道没退路了,只好当场表态:“好吧,我听从县委的决定,秋后组织截流!”
大棒甩出去了,也管用了,轮到胡萝卜出场了。
谢书记缓和了一下表情,又对周忠贵说:“关于毕克楠同志的安排,县委也做了研究,决定任命她为侨乡公社革委会副主任,但……”
他这一个“但”
字,让周忠贵的心又揪了起来。
“但,你们再也不能这样含糊不清。”
谢书记明确指出。
“你跟她都是单身,又情投意合,就应当办理正规手续,结为合法夫妻。”
“好吧,我们照办!”
周忠贵答应下了。
这是秋老虎闹得最凶的一天,林场的树荫下都站不住人,热燥燥的,因为没有风,因为日头太毒,穿透了茂密的树叶。
早上八点左右,赵尔芳将田震架到了三轮车上,将他推到了场部跟前的大喇叭底下,在那儿,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都围绕大喇叭而立。
今天上午青云河大坝截流,县广播站现场直播,大家都在等待着收听。
奇怪的是,场长肖大嘴却不见了,有心的人左顾右视,终于发现了林场长,他独自坐在大拖拉机的车厢里,靠着挡板,闭着眼睛,任凭烈日照晒着,头上的汗水像蒸汽一般升腾着。
大喇叭响了,随着谢书记一声令下,锣鼓喧天,机器轰鸣,大河截流开始了……播音员在激动解说着,说着自动卸载机、说着大功率推土机、说着截流的民夫、说着截流的技术人员……最后一车巨石,洪流被堵住了,播音员兴奋地叫了起来,宣称截流成功了!
肖大嘴“腾”
地站起来,朝着一个大胖子高喊:“司务长,赶紧的,大会餐!”
可就在他高喊之时,推着田震的赵尔芳也惊呆了,她眼前的病人“嗷嗷”
地叫了两声,竟然从轮椅车上站了起来。
赵尔芳惊呆了,朝着肖大嘴呼喊开了:“肖场长,快看,他,他站起来了!”
肖大嘴见此情景,从车上“嗖”
地跳了下来,冲着田震飞奔而来。
到了三轮车跟前,他看着眼里流泪的田震“噗通”
跪下了,双手抱着自己的瘦脸大哭起来,他这一哭,使得喜出望外的赵尔芳晃晃悠悠地瘫在了地下……
这是一个异常燥热的晚上,青云河的工地上、营区内仍然灯火通明,一片沸腾,巩固坝基、庆祝合龙,把人们忙的、乐的几乎忘乎所以;青云山上也像过大年一样,大食堂里酒香和笑声相融在一起,醉倒了花草树木,乐坏了峰峦溪水。
赵尔芳将田震推回了小木屋,凭借着融融的灯光,她觉得田震的眼睛格外的灵动,面孔格外的英俊,她将他推到了床边,找来一个大盆,倒进了两暖瓶热水,再加上自来水,兑得不冷不热,然后取来一块洁白的毛巾对他说:“来我给你擦擦澡,然后咱们上床。”
可是,听了她这句话,渐渐有了意识的田震却毫无反应,当她来帮他脱衣时,他紧紧抱着自己,偏偏不听她的。
或许,她觉得“咱们上床”
那句话说过了,她又改口说:“擦个澡吧。”
但他还是不予配合。
望着他那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她恍然醒悟了:原来他仍然没有接受自己!
她尴尬地站在那里,眼里流出了伤痛的泪水:“真没想到啊,我给你擦了四年澡,你还这样待我啊!
你就是块冰,也该融化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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