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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湄:“哦?”
“姐姐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听到平乐说知道姐姐的许多事,也许会觉得平乐可怕。
但是姐姐又可知道,姐姐的一举一动,本就会受到我们所有姐妹的关注。”
平乐偷觑奚旷一眼,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姐姐乃先皇后所出,我们寻常姐妹,向来只有仰望姐姐的份,即使是已经出嫁的那两位大姐姐,也因为生母位份低下,从不敢直视姐姐半分。”
“听你的意思,我从前仗势欺人、嚣张跋扈?”
这是桑湄头一次听到亲姐妹对自己的看法,不由认真了几分。
“姐姐万莫误会,平乐的意思是,姐姐本就出身尊贵,又蕙质兰心,深受百姓爱戴,令我们可望不可即。”
平乐说,“而我们姐妹,也只有在宫中听听姐姐的事迹罢了。
人人羡慕姐姐,可人人又不敢攀附姐姐。”
“深受百姓爱戴?”
桑湄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咀嚼几分,凉凉笑道,“怪不得,我就说,既然我是南邬公主,应当与宁王殿下素昧平生,怎么宁王殿下偏偏就敢作弄于我,不仅要救我,还要骗我说,是他的侍妾——原来是这个目的。”
平乐低下头,不敢再说了。
巡逻卫队办事很快,听说宁王要来视察,立刻就把原本龟缩在家中的平民们赶了出来,让他们分列在街道两边,参拜殿下。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瑟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没了高墙的阻挡,这里的寒风比之前更甚,几缕散发吹盖到眼前,被桑湄拂开。
“桑氏旧族,意图犯上,悉已伏诛——但有顺者,赦过宥罪——”
“桑氏旧族,意图犯上,悉已伏诛——但有顺者,赦过宥罪——”
“桑氏旧族,意图犯上,悉已伏诛——但有顺者,赦过宥罪——”
遥远的宫门之内,传来钟磬重音,新报的讯息传遍建康每一座望楼,又随着每一声巡街士兵的锣鼓,传递到每个南邬百姓的耳中。
桑湄看向奚旷,他斜倚着车壁,脸上不辨喜怒。
大庭广众,桑湄再不能问他什么,只轻轻拍了拍平乐的肩,道:“听到了吗,桑氏已伏诛,从今往后,你也该同我一样,把一切忘了最好。”
平乐颤了一下。
人群中,终于有身体不好的老人,因为在寒风中跪了太久,体力不支,扑倒在地。
身旁的家人慌忙去搀扶他,老人撑着地,一边被家人扶起,一边下意识抬头往马车上望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愣在当场。
车帘被丝带绑得紧紧,仿佛根本不怕什么刺客暗器,宽敞的车厢内景致一览无余。
一个坐着的男人,一个坐着的女人,和一个跪着的女人。
坐着的男人满身煞气,不认识;跪着的女人看不清脸,不知是谁;而那坐着的女人,裙身脏污,苍白的脸上是干涸的血痕,这不是——这不是——
“清鸾公主?!”
老人失声叫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跪着的南邬百姓,都唰地抬起了头。
除了一些年少的孩童,但凡是见过清鸾公主的,没有人会不记得她。
先皇后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带她出宫做事,从不避讳百姓,向来平易近人,满建康的人都可以说是看着清鸾公主长大的。
哪怕她已多年不在人前出现,哪怕她随着年纪变化已成熟许多,哪怕现在形象狼狈不堪,但此时此刻,这样熟悉的五官,这样熟悉的气度,毫无疑问就是清鸾公主。
可不是说,桑氏皇族都已经死了吗?
难道说,“但有顺者,赦过宥罪”
指的就是清鸾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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