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儿回过头,看见扈准朝着自己踱步而来,他的手上抱着那本黑压压的古书,纤长的手指扣在书封上,慢慢的将它掀开。
镜儿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了,因为她曾亲眼看到这本魔书中飘出来的那些字符冲入到绿翘的体内,将她的身体撑得爆裂开来,化为漫天的尘埃。
在她拿这个要挟扈准的时候,是否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这本书下的一缕亡魂,就和绿翘一样呢?
“男人啊,就是这么贱的一种东西,你越是对他好,他就会将你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下呢,镜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桦姑的话反复回响在镜儿的脑海中,这是她能想到的对自己最为贴切的总结。
“官人,醒醒。”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飘进扈准的耳中,“再不起床,怕是要误了正事了。”
“绿翘,”
扈准没有睁开眼睛,嘴里已经叫出了那个在心底呼唤了千遍万遍的名字,“你回来了?”
一只冰凉的小手抚上他的胸口,“我来了,以后便再也不走了,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好,太好了,”
激动地泪水爬满了脸颊,他紧紧握着怀里的小手,“绿翘我错了,但你知道我不是有意的对不对?你是知道的。”
扈准一边忏悔着一边睁开眼睛,他惊讶的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低头望向怀里,却看到绿翘那把摔断了的梳子,难道刚才自己竟是在做梦不成?对,一定是个梦,他昨晚抱着这把梳子睡着了,所以才会梦到了绿翘。
他将那柄梳子印在胸口,又一次闭上眼睛回味梦中绿翘温柔的触感,想将这滋味永远刻在心里。
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扈准猛地将眼睛睁开了,梳子,梳子为什么断成两半了?难道?他“唰”
的站起来,推开门跑到院中,却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东西,那是一块布,是昨晚他用来包书的一块蓝布。
他将头转到内室,记忆愈发清晰起来:镜儿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变成了扭曲的字符,那些字符越聚越密,乌压压的爬满了她的每一寸皮肤。
“砰。”
脑子里的声音仿佛反应到了现实,扈准的身体跟着哆嗦了一下,脚下一沉跌坐在地上。
他望着地板上那本厚重的大书,心砰砰直跳:第二个了,你到底要杀死几个人才能罢手?
“毁了它,记住,一定要毁了那本书,以你的力量根本压制不住它,总有一天它会脱离你的控制,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祖父临终前的声音一遍遍的敲击着扈准的脑子,他恍恍惚惚的站起身,从架子上拿起洗脸用的铜盆放在地上,取出火折子晃了晃,待火星燃起,便将那本书和火折子同时抛入铜盆中。
火焰跳得很高,映红了扈准的脸,他笑了,带着点疯劲儿,却是发自内心的笑。
可没过多久,这笑容便僵在脸上不动了,因为铜盆里的书纹丝未动,发白的火焰在书封上发疯一般的跳着,却丝毫也没有将它点燃的迹象。
扈准一脚将那铜盆踹出房门,火星在空中四散开来,摔在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那本书,却依然稳稳的躺在院内,书封“啪嗒”
作响,似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院墙外,竹笙拖着站了一夜的两条腿一步步的爬了下来,她捂住嘴巴,发出无助的一声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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