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会时常在深夜接到来电:“喂,是沈皓的室友吗?麻烦你来接他一下,地址是……”
他在沈皓的通讯录里,一直都是“室友”
这个备注,没有名分就算了,连名字也没有。
沈皓的同事都知道他的存在,却都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关系。
但即便那般,也比现在好。
詹子延聚不起焦的目光迟钝地扫过圆桌旁的其他人。
因为是中秋前夜,校方事先就贴心地通知了他们,研讨会结束后的聚餐,可以带家人一块儿来。
此刻,许多人的身旁都坐着伴侣、子女……他从外地来,即使没带家属,在外人眼中也算正常。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正常。
他像一颗蛀空了的牙齿,表面光洁白净,内里空洞麻木,平时没什么感觉,可只要受到一丁点刺激,就会疼痛不已。
他已经没有沈皓了,没有一个可以在深夜等待的人了……更没奢望过有人会在深夜里等他回去。
骆恺南只是热心肠而已,不能作为长久停靠的港湾,可他漂泊得太久了,乍然见到港口灯塔向他投来的一束光,就不由自主地朝那方向驶去。
哪怕只短暂地停靠一晚,也是好的。
酒店房内。
骆恺南靠着椅背,无聊地等了几分钟,手机终于传来了回讯——是一条语音。
他点开,率先传出扬声器的,是嘈杂的背景音,过了一秒,才是詹子延的声音。
很轻,很软,像是湿润的嘴唇贴着话筒说的:“好……恺南,一会儿来接我吧……结束了我发你消息,麻烦你了。”
骆恺南不自觉地笑了,也低声回了句:“嗯,我等着。”
由于许多人的家属在场,这顿聚餐只持续到八点半便散了。
有人喝嗨了,嚷着再来一瓶,被老婆揪着耳朵丢脸退场。
众人哄笑不已,随后也各自打道回府了。
詹子延迫于人情世故,又喝了一小杯酒,这会儿有些犯晕,勉强能站住,提起自己的包、和主办方发的月饼礼盒,跟随大家一块儿出了包厢,来到饭店门口。
从这儿到酒店不过一刻钟的步行路程,他五分钟前给骆恺南发了消息,再等会儿,应该就能等到了……
正想着,一旁忽然伸出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詹老师?你还好吗?”
詹子延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视觉并未模糊,记忆也并未丧失,转头看清了拍他的人,认出了是刚才坐在他旁边的一位老师。
出于礼貌,他们交换了姓名,互加了好友,对方名叫孟修,恰好来自晋城的另一所大学,因为很巧,席间他们多聊了两句,基本上是孟修问什么他答什么。
“我没事,我在等人。”
詹子延捂着额头,支撑混沌的脑子,客气地问,“孟老师,你怎么还不回去?”
孟修笑笑:“哦,我看你脸色有点红,怕你喝醉了,就问个情况,没想到詹老师有家属来接啊,是我多虑了,原来我才是孤苦伶仃的那个。”
詹子延担心一会儿骆恺南来了被误会,连忙解释:“不是家属,是我的助教,这回跟我一块儿来听讲座。”
“是助教啊。”
孟修似乎很高兴,紧接着问,“詹老师是单身吗?”
詹子延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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