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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桌的女士,在冬天里一件圆领的黑色羊毛连衣裙,光着腿穿露出脚面的高跟鞋。
她和同桌的男士正在交谈,季谒能看出他们的动作,却听不见任何谈话。
只有音乐在流淌。
林霁予还没有到,服务员先上了一小篮面包。
季谒脊背挺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屋子里暖气很充足,服务员过来问他是否需要把衣服挂起来,他摇摇头,说不用。
他始终穿着那件已经洗得很薄的黑色羽绒服,后背渐渐覆上一层薄汗。
季谒突然意识到,阶级不是钱,钱只是工具。
阶级是空间。
更大,更洁净,更安静,更具美感和等级制度的空间。
林霁予迟到了一小会儿,边脱衣服边风风火火地小跑过来,随手将大衣递给一路跟在她身旁大的服务员,说了句“谢谢”
。
季谒开始回忆,自己从进门到现在,有没有说过谢谢。
在此之前,他曾以为自己是比咄咄逼人的林霁予有教养得多的人。
林霁予扫了季谒一眼,开口道:“你有点冷是不是?没关系,等开始吃饭就不冷了。”
季谒点头说好,顺势把外套脱下,学着林霁予的样子,递给已经折返回来的服务员,说了句“谢谢”
。
服务员递上两份菜单,季谒打开,每一道菜标注的价格都令人咂舌。
他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就听林霁予说:“他们家我有好多想吃的,一直惦记着,今天能不能都让我点菜啊。”
说罢,连菜单都不看就熟练地报出一串菜名。
金枪鱼和鹅肝,还在季谒的认知范围内,黑松露和吉拉朵生蚝则是他从未听过的名词。
牛排并不是牛身上一块具体的肉,还要分西冷、菲力和眼肉。
林霁予活在一个更具体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他唯一知道的规则,还是来之前特意查过的,吃西餐是左叉右刀。
到了现场一看,却发现餐具早已摆好位置。
季谒很害怕林霁予会问他问题。
之前有没有吃过法餐,他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没吃餐前面包,诸如此类。
但林霁予什么都没说。
整顿饭,她几乎只说了,我超喜欢吃这个,这个我吃不下了。
季谒心领神会,拿过剩下的菜品,学着她的样子,用面包蘸鹅肝酱,把牛排规整地切成块,把柠檬汁挤在生蚝上,鱼子酱要用迷你小勺挖一点蹭到虎口处舔掉。
结账时,季谒忍不住扫了一眼账单,总价处印着“1580”
,最后付款却是1932块。
超过了他两个月的生活费。
这一天,季谒经历了许多个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帮他把衣服挂起来,第一次吃到这些种类的食物,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餐厅会收服务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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