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曲不成曲才对!
山野小民,也根本不需要会什么阳春白雪的曲子,拨弦有调便罢了。
但在扶苏听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传言在春秋时有一善琴者,名曰俞伯牙,有一善听琴者,曰钟子期。
子期识音,伯牙绝弦,是为‘知音’。
秦宫里不乏善琴者,作为长公子的扶苏,所闻大家雅乐不知凡几,但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受触动。
可是,这种被触动的感觉却玄之又玄,分明意识到自己的头脑和心脏都仿佛被绷紧,恍若置身于某片不可名状的天地中,但当扶苏想要寻到一个具体的形容词时,却觉得一个合适的都没有。
琴声渐落,扶苏跟随着感觉才稍稍回神,眼前就是高瓷随意盘坐在地上,一只素手轻压着琴身,一只回拨着最后几声余弦,再看她的神情,波澜不惊。
琴音与书法、与任何一种艺术表达一样,都是可以识人的。
所以大概瓷瓷压根也没在遮掩上花更多的心思,表面说得过去就行了,还管谁听了想象到什么不成?
“没习过乐曲,公子见笑了。”
瓷瓷轻着手把琴放回原位,笑着说道。
扶苏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又走到琴边,微微颤着手抚上琴弦,似是感受到了刚被拨弄完的余温,求证似的,勾了两声基础音调,确认这实就只是一张普通的琴。
——不普通的,是眼前这双手,这个人。
扶苏垂头看着琴,低声自言,“这就是知音的感受吗?”
“什么?”
瓷瓷询问道。
扶苏这才看向她,“听了瓷的琴音之后,再无旁人的乐声可以入耳了。”
瓷瓷轻笑出声,“那属下就去多学几章乐曲,时常奏与公子听便是,又有何难?”
“好,那就约定了。”
扶苏顿了顿又道,“我会让侍史记下这个约定的。”
侍史?
扶苏作为长公子,他身边是有侍立的史官的,主要是给他日常的言行做记录。
也因着只是公子,所以要求也没有那么严格,扶苏并不会让侍史真就时刻跟在身侧,只记录重要的言行就好。
就比如现在,扶苏处理正事的时候,不喜欢侍史留在内室。
您想记便记,瓷瓷无可无不可,点头道,“属下会记得的。”
不知道是不是瓷瓷的弹奏打乱了扶苏的日程安排,他这会儿也不再回桌案前继续批复书简了,而是走到大窗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是突然做的决定,要此刻出宫。
“我要去举贤堂做些事情,你正好归家收拾一些起居用物,待我办完了事去接你回宫,如何?”
扶苏看过来的眼神还带着征询之意,但瓷瓷心说,您这话是对下属说的,那我也不敢回绝啊,“诺,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不是吩咐。”
扶苏引着瓷瓷朝外间走,“你对起居室有何要求,此刻与宫人交代一番,等归来时便一应俱全了。”
“并无。”
瓷瓷应道,“寒陋之室亦可居,如此精美的宫室又怎会挑剔?随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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