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是跟上来了?”
扶苏看见瓷瓷的那一刻,说不惊喜是假的,配路上相随,这般的情谊谁人不想要呢?但他还是宁愿瓷瓷是留在咸阳的,因为此去路远,他真的不知道会生何事,何必连累旁人呢。
瓷瓷照例用钱财开道,被允许坐进了扶苏的马车。
其实她知道,钱财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长公子的身份,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瓷瓷背了一大一小两个包袱,将大的递给扶苏,只道:“您换了外衫吧,我来不来的都已经来了,咱们还是琢磨一下以后的事情才对。”
扶苏接过包袱,嘴角扯起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的笑,停顿半响才道:“其实这两年你就只是陪我习武读书,……我很多时候能感觉到,你是把一切看得清楚的,胸有丘壑,却并不若其他谋士那样多言,反而越是有事,越是缄口,我总是不能明白你的想法用意。
但这一次,你终于有了明确的劝阻态度,我却执意未听,——刚刚你没来的时候,我坐在马车里就在想啊,或许是你早就看透,我骨子里,在一些方面,就是一个不会听劝的人,这才在过去,干脆不言不说,因为你知道没用……可是如此?”
可是如此?
一部分如此吧,不全对,也不全错。
瓷瓷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青玉长笛,是她在收拾行李的时候随手拿上的,笑了笑道:“不只是习武读书,还有奏乐呢。
琴是带不来了,等到了上郡,看看能不能寻了佳木亲斫一张。
在这之前,我就用这只长笛给您吹奏吧,是我自己私下里学的,也不知吹得怎么样。
……公子,很多事我并不多言,是因为那些事处理得好也罢,坏也罢,影响并不大,何况公子您心有宽仁,无论如何总不至于让结果变得很糟糕。
每个人的个性、处事手段、对具体细节的感受都是不同的,每个人所理解的道也是不同的。
一件事固然可能有所谓最有效的解决办法,但这个办法也必不会贴合所有人的道,甚至这些并不最有效的道中,公子,怕是您反而会更加欣赏呢。”
扶苏伸手拿了长笛,认出这是他摆在多宝架上的一只,顿时失笑,“你倒是不见外。”
又看回神情浅淡的瓷瓷,心里受这始终如一的卓然风度触动,也语气轻松起来,“我刚识你时,第一次见你与淳于越先生辩驳时,还有听你弹琴时,好多次都觉得我们一定是知音。
但后来,你仍旧弹琴,却再也不用言语冒犯淳于越先生分毫,也总是气定神闲,少言缄语。
……时间长了我便知道,我二人并非知音,只是单纯的,我在倾仪你的风采。
但我仍想与你做知己。
——以后,你多与我说一说你理解的道,可好?”
车马声粼粼,两人的长聊声也并不急切,都知道前路漫漫,对谈的氛围倒是比初识时依次寡言来得更加坦直些。
瓷瓷接了扶苏又递回的长笛,转手用玉笛轻敲了敲包袱,“您先换了外衫吧,车队暂歇的时候,您得穿着干净的衣裳下去才是。”
笑了笑侧身朝车门处坐去,以示回避,话却没停,“您需要我的时候,我自是会帮您的。
我从一开始来到您的身边,就是期待您能带来一个太平治世,期待在这大秦,在我目之所及,至少没有哀嚎饿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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