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轰炸过去了,你就去中央大学帮着运书,再过个十五六天就向武汉去......”
“我何时答应他们要走了。”
宋希微笑道,“你要叫我做汉献帝——‘好一似扬子江,风狂浪大,浪大风狂’?南京城不破,我是不会走的。”
李晏听他说话,自顾自孩子气地咬指甲,含混道:“先生说这些做甚。
先生若不走,我扛也得将你送上那渡轮。
两军交战,像我们用惯枪吃惯苦头的,打得过就鏖,打不过就撤,还愁性命?先生不比我们这群该卖命的,你们得帮着续这中国命脉所在。
你若走,我一定来送你,你可答应吧。”
天际剎那间被染得一片火红,那轰鸣声被拉得很长,震耳欲聋,整个城市都能听到。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了,有几个外国传教士在胸口画十字,孩童哭叫起来,更多的是衣料窸窣与阵阵风声。
“还是说......”
少年在耳边低语,“先生不肯走,是因舍不得我?”
自然是舍不得的。
宋希微一愣,弯着唇角去勾他脖颈,沉着嗓连喊他几声美人,顺势被人推到壕壁上。
两人鼻尖凑着鼻尖,下一秒便也分不清是谁攫住谁的唇舌,拥得难舍难分。
十一月的南方什么都寒透骨,唯有吻是温存的,又带了生涩、狠戾,恨不得将怀中那位拆骨入腹才算魇足。
耳边是尖锐的鸣笛与警报,划过大而破碎的夜,空气里弥漫着焦臭。
多半是疯了,李晏想。
他揉着宋希微后脑的软发,缠着他的气息,热烈地迎合,却觉得鼻尖酸得不行,眼泪竟下来了。
宋希微掐他的腰窝,小声骂了句,去吻他颊上的泪渍。
大抵那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Jet’aimeàlafolle.”
他轻声道。
喧哗平息,城中又是死一般的寂静,防空壕里伛偻提携都向上爬去。
天脚的纤月成了只钩子,又像玻璃片上的霜花。
陈撇儿将史学的杂论打包塞箱,指使着几个年轻人将它们搬出门去。
偌大的图书馆已空了大半,走起路来,耳边全是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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