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您带了条毯子,你在鸿光待得不好就告诉我……”
中年男人的最后一个“爸”
字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就算他再想喊出那个称呼,也必须抑制住,这是对他们两人的保护。
多年的黑户生涯已经把他的容貌摧折得苍老至极,以至于看起来和梁永初差不多大,两鬓已经白透了,身上的夹克也脏兮兮,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买的了。
梁永初呆呆地凝视着他,他在心里想象过无数次儿子还活着时的样子,而眼前的男人和他的想象并无差别,所以无论是真是假,他都愿意暂时相信一刻。
梁永初的泪腺里挤出了老人浑浊的眼泪,他握着中年男人的手,机械地重复:“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大概是平常没有和他聊天的人,张怀宗一口气说了很多关于梁永初的事情:“老梁也不是月城本地人,退休之后就一直住鸿光了。
他说他儿子叫梁周,被人杀了,但不知怎么,在他八十的时候,就多了个儿子。”
翟望岳摸摸下巴:“他儿子没死?还是那个来找他的人其实是别人?”
他觉得问题陡然变得复杂了起来,接着问下去:“当时这事儿登报了吗?好好的为什么被人杀了?”
“我也不清楚。”
张怀宗迟疑了一下,“老梁自己说是八年前,若水县小旅馆里面大火,烧得什么也不剩了。
那年头旅馆里抢劫杀人的很猖獗,他觉得有蹊跷,像杀人灭口,但因为没有证据,就这么草草了结了。”
在小马扎上蹲了太久,张怀宗试着挪动双腿,那里面像灌了酸水,稍微动一下,就疼得他龇牙咧嘴地伸手去扶,忍不住呻吟出声:“哎呦……”
翟望岳一愣,连忙上前,张怀宗对他直摆手:“不用。
我自己能起来。”
翟望岳脸色晦暗不明,他望着老张中裤下青筋不健康地爆突的细瘦双腿,像竹竿上爬满了深青色的蚯蚓:“贴了雨枫姐卖你的药,有好转吗?”
这次轮到张怀宗无地自容了,他本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抽走了底气:“应该有吧。
再买几个疗程应该就更明显了,雨枫说的。”
他终于艰难地站了起来,翟望岳应声地帮他折叠好小马扎,一溜烟跟在他的身后,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抓挠满身的蚊子包。
不知为什么,在养老院做了这么久义工之后,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会照顾别人了。
申路河回到殡仪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没多想,推开了自己宿舍的房门,那时他正把黑色的外套从身上往下剥,手套也早已折成块拎在手里,迎面撞上了翟望岳。
两人都是最随意和日常的姿态。
如果是正儿八经等他的翟望岳,那还正常,问题是翟望岳上身什么都没穿,正拿着花露水在赤裸的皮肤上涂抹,周身环绕一股清凉得令人精神一振的薄荷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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