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遥抬头,看到已经换上睡衣的余芬。
“妈。”
舒遥主动唤。
“哎,回来啦?”
家里装的有防蚊纱,余芬先把外面的防盗门打开,然后掀开防蚊纱,让舒遥拎行李进来。
舒遥把行李拖进去,问:“爸呢?”
“睡下了,太晚了。”
余芬把门关上。
舒遥:“好吧,那我先回房收拾。”
“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舒遥说好。
舒遥本以为明天要说的事是舒建明病情的事情,可一大早八点就被吵醒,外面似乎来往的有人,舒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屋里出来,刚一开门就看见客厅坐着几个中年女人,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舒遥一怔。
余芬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着说:“哟,你瞧,我都忘记提前把遥遥喊起来了,唉,遥遥昨天夜里才回来。”
余芳也起身:“呀,遥遥回来啦?”
舒遥看着余芳,几乎是本能地唤一声:“大姨。”
余芳:“哎,哎,你瞧,这大城市回来得就是不一样,不打扮也好看,是吧,陈旺。”
陈旺很瘦,细条一般,穿着规矩却满是皱纹的衬衫和西裤,戴着框架眼镜,比起吴天应对相亲的自如,陈旺拘谨很多。
“是,好看。”
陈旺站起来说。
舒遥脸色不太好看。
这场相亲,并没有任何人通知她。
其实舒遥一直都知道余芬做什么事都不会考虑她的感受,只会考虑体面与否,应当与否。
但她没想到,余芬已经开始利用家人的病情了。
上学的时候,舒遥不喜欢那个总是摸她脸的男老师,余芬却觉得那是余芬的同事,同时也是舒遥的老师兼长辈,所以命令舒遥不许躲,不许没礼貌。
舒遥那个时候小,很难形象具体地给余芬形容那位男老师给她带来的生理不适。
后来长大,舒遥才渐渐意识到,也许那种行为,叫擦边性骚扰。
大学的时候,舒遥不想报北京的学校,余芬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她填志愿。
后来发现上海那座学校在声望上比舒遥能在北京上的任何一所都高,才勉强妥协同意舒遥过去。
毕业第一年,舒遥要考研,余芬觉得没必要,因为不管是做初中老师还是高中老师都不需要考研,这行为本质上就是浪费时间精力财力。
后来发现周围很多同事的孩子都在考研,余芬又开始到处跟亲戚同事说自家孩子在考研,等舒遥没考上,余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觉得舒遥不如高中努力,不如初中听话,不如小学规矩。
那一年,舒遥因为考研瘦了十二斤。
工作第三年,公司内部调整,舒遥被迫转组,薪资直降一半,余芬质问舒遥是不是不得领导的欢心,让舒遥平时多跟领导走动,最好能私下送点礼品。
那是舒遥调到张总部门的第一年,半年后,舒遥参与第一场酒席,酒会上她被灌得烂醉,她尚留有一丝清醒的意识,她给余芬打电话,生怕自己不安全,可余芬却反问:“你跟家里人打电话会不会让领导觉得你事多?薪资涨了吗?哎呀,大城市,领导要你喝酒你就多喝点嘛,真喝醉了他也不会再继续让你喝啊。”
舒遥后来给室友打了一通电话。
第二天清醒以后,舒遥再也没有主动给余芬打过一通电话。
逢年过节,舒遥回家,余芬当着很多亲戚的面指责舒遥,阴阳怪气地说:“哎呀,我们女儿现在能挣钱,翅膀硬啦,瞧不上我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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