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县城。
八十年代的小县城,和农村已经是天差地别,各种各样的小摩托随处可见,绝大多数是端着铁饭碗的工人。
摩托车的牌子也都差不多,和陆远记忆中的一样,不是玉河就是嘉玲。
路上偶尔还能看见几辆小夏利,那是有钱人的专属,再好一些的车子就是桑塔纳了,小半个小时才能看见一辆,虽然看不清里面坐的是谁,但猜也能猜到,应该是城里的领导。
陆远没有坐到汽车站,而是提前一站,在县里最大的十字路口下了车。
路口西南角是“友谊宾馆”
,陆远记忆犹新。
五年前,他和秦雨柔结婚的那一晚,就是在这里开了一个房间,度过了如胶似漆的甜蜜新婚夜,第二天秦雨柔返回村子,陆远则是回到初中继续教书,也没有“婚假”
那种说法。
宾馆旁边就是银行,陆远摸了摸单肩包,在银行门口琢磨一下,嘴角微微一掀,抬脚走了进去。
排队不到两分钟,包里的十元票子全部换成了崭新的百元大钞,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质感十足,看上去格外诱人。
走出银行,沿着路口继续往东南走,一路经过几十座三四层高的小洋楼,大约走出三里地,就是陆远这次进城的第一个目标。
安景玻璃厂。
厂子成立有些年头了,很多有钱的初中学生,偶尔会往学校里带水果罐头,罐头瓶子就是安景玻璃厂出品。
走到厂门口,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头发简单的抓了几把,而后挺胸抬头,一边往厂子里走,一边皱起眉头,评头论足。
“厂房太旧,安全方面有隐患,玻璃四处乱放,环境差的很呐”
“哎,你是干嘛的?”
门口旁边的小屋里,一个白胡子大爷跑了出来,上下打量陆远,看他穿的像模像样,立刻带上一副笑脸:“同志,你是来调研的?有介绍信吗?”
调研这个词,在农村里几乎听不到,只有学校,厂房,或者是机关单位才会用到。
这个年代,很多上面下来的人,进入企业检查学习,名义上都用“调研”
。
像陆远今天这个打扮,只要不主动说穿,也没人会把他当成新郎官,而是会把他当成“调研员”
。
大爷见过不少调研员,基本都是这样的穿戴。
“你们陶厂长呢?”
清了清嗓子的陆远一声轻哼:“我不是调研员,但也差不多,赶紧告诉陶厂长,有人找他。”
安景玻璃厂的厂长姓陶,名叫陶东兴。
要打听到他的名字并不难,在附近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行,但陆远并不需要那么麻烦。
陶东兴的儿子叫陶旺,陆远当代课老师的时候教过他,往学校里带罐头最多的就是陶旺,别人带山楂,他带黄桃、葡萄,两三块钱一瓶,比陆远给辣椒酱定的价格足足贵出一倍。
“有事?”
大爷就是个看门的门卫,不管是不是调研员,只要不是来闹事,一般都不会阻拦。
听到陆远这么说,当场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厂子里的二层小楼,抬手挠起头皮:“你是跑业务还是干啥的?陶厂长哎,你先别走啊!”
陆远没等大爷说完,直接往那栋二层小楼大步走去。
楼下停着一辆嘉陵摩托,大红色车身擦的油光铮亮,这车陆远当代课老师的时候见过,陶东兴习惯骑着这辆车来接儿子,他家里据说还有一辆二手夏利,平时不怎么开。
“咦陆老师?稀客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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