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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说对于萧翎来说,是我先来的,是因为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只有十二岁,独自在异国他乡,身患重病,身体虚弱到即便找到了配型,也无法进行手术。
如果没有我,他就会死,这难道不能让他成为我的吗?
他被送到我身边,或者说,他是被我捡到的。
西海岸的疗养院气候宜人,我窗外的院子里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山毛榉,我坐在草坪上看书,没人理我,我也不会搭理别人。
大多数人是极为庸俗的产物,分泌油脂和汗液的皮肤组织下包裹着血肉和毫无趣味的灵魂。
很可笑的是,他们是一种符合规律的,周期性的产物,在适当的时候受激素和环境的支配做出各种各样的寻常的事情,却误以为自己的行为出自本身的意愿。
真奇怪,我喜欢周期性,喜欢经济学和气象学,但我讨厌人类。
是萧翎先走向我的,疗养院有很多人,他那天走向了我,问我他的哥哥去哪里了。
哦,这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个齐家话事人,而是捡到萧翎,却因为没有能力,将萧翎养得半死不活,又抛弃萧翎的一个街童而已。
我告诉萧翎我不知道。
但我没赶他走,他那时候很烦,在我身边哭了四十八分钟,然后在我身边睡着了,额头搭在我的膝盖上。
我垂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躲开,而是仔仔细细听了四十八分钟枯燥的哭声,记住了他每一次抽噎的频率。
我再说一遍,人类是极端庸俗的产物,我讨厌人类。
萧翎与那些庸俗无趣的血肉之躯没有什么不同,他同样令人烦躁,哭声刺耳,我从正午的日光中听到太阳西斜,在他入睡后用目光细细描摹他的额发,鼻梁,嘴唇上的伤口,还有他裸露在外的指尖。
他和其他人没有不同,却能引着我频繁生出臆想。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对世俗的血肉产生那么多的猜测,我想着他从哪里来,又会到哪里去,猜测他的浓重的口音应该来自a国西部的某个下城区,我猜测他生了什么病,用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他会有家人吗?他最好没有,我不准备想象他和别人亲密的模样。
我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套间,我去请求母亲容许我拥有萧翎,而这被我母亲视作一种我愿意与外界接触的良好象征。
他们真可笑,可萧翎是我的了。
我和他度过了六年,从他的十二岁,到他的十八岁。
他的一切都是我教的,他描摹的每一行字都是我的字迹,他看过的每一都是我的精挑细选。
他没有上过学,这在后来成了他被人攻歼的缺点,但他的学识远不是寻常学校那群笨拙的老师能教授给他的。
他从里到外都是我的痕迹,都写满我的名字,他拿什么与我分割?他又凭什么为了那些人与我离心离德?
我知道萧翎没有在看这个直播,我也知道他仍然忙于自我欺骗。
但是他可以骗过很多人,可以无数次告诉自己我之于他不过是一种巧合,一次无关紧要的际遇,可他不明白,他拥有的,得到的,无不是我的赐予,他摆脱我,就像摆脱他自己的思想一样不切实际。
他是我的,我从来都知道,但是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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