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郑国公当面,”
钟意有些头疼,起身施礼道:“竟在这儿遇见了。”
魏徵看见她,眉头便习惯性的皱起:“居士怎么在此?”
言罢,又去看侍立一侧的校书郎。
越国公府与郑国公府亲善,走动也多,虽然不像安国公府那样,但也相差无几。
郑国公恪肃尽礼,每每见了不恰当的,总要说上几句,钟意这等女郎还好,见得少些,那些胡闹的郎君犯到他手里,少不得要挨顿训,回家再挨家法,一来二去的,便有人给郑国公起了个长安鬼见愁的诨号。
钟意虽没做错事,现下见了他,却也有些头大,将原委说了,又把那本《夷事五诀》递过去。
“原是如此,”
魏徵面色和缓起来,接了书,忽然问:“居士怎么会看这个?”
“秦王于定襄大败突厥,擒得可汗颉利,正是大唐扬威之时,”
钟意道:“心有所感,随手翻阅而已。”
“我常听人说,英华家的女郎识见非凡,不弱须眉,今日很想见识一番,”
魏徵看眼那册书,示意钟意落座:“居士以为夷狄如何,华夏如何?”
若说别的,钟意未必能有见地,即便是有,也不会强过魏徵,但她胜在多活一世,知道未来的轨迹如何,此刻倒不至于无话可说。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而夷狄披发左衽,不通教化,与华夏迥然异之,”
钟意道:“《左转》曾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诚不虚也。”
“夷狄者,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
魏徵颔首道:“自秦汉起,夷狄屡屡寇边,历朝历代禁绝不止,居士以为又该如何?”
钟意看他神情,似乎早有答案,不答反问:“国公以为如何?”
“彼辈畏威而不怀德,正该抑其欲,洞其谋,吓其胆,拢其心,恩威并施,”
魏徵道:“在一时须尽服其心,计百年须常慑其胆,然后方可绥靖一方。”
大唐天威所在,四方来朝,可即便如此,也曾有过城下之盟,公主和亲。
钟意仍旧记得,前世皇帝便曾封宗室女为公主,先后嫁入吐谷浑与吐蕃,然而,边境是否平稳,四方是否臣服,看的是国力强弱,而非公主和亲。
她死的时候,高句丽仍在边境兴风作浪,薛延陀心怀鬼胎,吐蕃也有异动,其余藩属小国更是动作频频,即便暂时安稳,也总有□□的那一天。
钟意问道:“如何收拢,如何震慑?”
“药师曾言:天之生人,本无番汉之别,然地远荒漠,必以射猎为生,故常习战斗。
若我恩信抚之,衣食周之,则皆汉人矣,这是收拢,”
魏徵略微停顿,又道:“大唐军威赫赫,以精悍之血,除前朝颓废之躯,新机重启,开空前之盛世,此乃震慑。”
“收拢哪有这么容易?陛下也曾说过,夷狄者,微不得意,必反噬为害,至于威慑,”
钟意微微一笑,道:“恕我愚钝,轮台罪己诏写了什么,竟全都忘了。”
武帝时期连年征战,虚耗国力,最终才下轮台罪己诏,这典故钟意知道,魏徵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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