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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趟水来到笑笑面前,将她从溪中捞起,笑笑任他牵住自己的手,食指触到他掌中的茧子,忽然轻轻一缩。
面前这个男子,就像山的孩子……笑笑抬着头看他爽朗的面容,也不由得跟着开怀地笑起来。
这次登山活动结束后,笑笑正式成为了社里的预备队员。
婉怡有些惊奇:“你不是说要趁着二三年级学习不紧,又不忙着找工作的时间做兼职么?怎么去参加登山队了?”
“因为……觉得很快乐。”
笑笑想了想:“好象从来都没有这样快乐过……我们下山时已经是黄昏了,晚霞好象就在我的身边,伸手就能捕捉到,那景色美得像画一样,我从没见到过——或者平常就算见到,也不会去留意,在山里,心会觉得很自由很澄定,什么烦心的事情都不用想,一切烦恼都离我很遥远。
对了,婉怡,你还没见过登山盔吧?那装备真是不错,我们到半山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山里没有路灯,全靠帽子上的照明灯……一边下山一边听社里的队员唱山歌,真好玩儿,他们的山歌都是跟各地的山民学的……你下次也跟我们一起去啊,融进大自然的感觉真好……”
婉怡吃一惊:“从没见你这么兴奋过,我还以为你对什么都不会有太大的兴趣呢……唱山歌,谁啊?”
“雷雷!”
“雷雷是谁?”
“康雷啊,社里的人都有昵称,康雷就叫雷雷。”
婉怡打量笑笑两眼,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她拖长声音道:“雷雷,好亲切哟……哼哼,雷雷、笑笑,好象很般配嘛。”
“不是你想的那样,何婉怡!”
笑笑突然不好意思了,她红着脸分辨道:“大家都是那样叫他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笑笑也说不清,或许,她只是觉得雷雷的山歌很好听……只是觉得,他外表看上去虽然粗枝大叶,其实很细心……只是觉得,他像山里的溪水一样清澈单纯,忍不住让人想要掬到手中而已……
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就算把生活过得奢侈一点,不去打工兼职,也应该是可以原谅的吧?二十岁的聂笑笑,和所有同龄女孩一样,喜欢漂亮衣服、可爱的宠物、也有自己崇拜的明星,自然地,她也会和其它所有女生一样,对身边的某一个男孩动心。
4-3
时间就像是山里的泉水,会在指缝中不经意地溜走,一晃眼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首先,笑笑的父母从新疆转业回来了,聂家终于望穿秋水盼得一家人团聚。
笑笑从婉怡姑母的小房子里收拾自己行李时对婉怡说:“总觉得怪怪的……”
婉怡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抬头看她:“怎么了?”
“我对他们没什么印象,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好象一下凭空冒出来,感觉很不习惯很陌生——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心肝?”
婉怡同情地注视着笑笑:“你离开他们身边的时候实在太小了。”
“或许吧……”
这十几年里,父母通共回来探亲两次,每次相聚不过数十日,这十日里他们还有各自络绎不绝的亲戚朋友走访,与小女儿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笑笑更多时候是在电话里,隔着三千里路云与月下意识地叫爸爸妈妈,现在真有爸爸妈妈出现在面前,怎么都觉得便扭。
她无措地对婉怡说:“怎么办?好象不适应,一直被人习惯性地用怜悯眼神看作可怜小孤女,现在突然所有亲人围在身边,每个人都来恭贺我,感觉浑身不自在。”
婉怡有些词穷,只能用一贯温情地口吻回应她:“总是会慢慢好起来的……现在妈妈总算在你身边了,多好啊,你不是一直想妈妈在你身边疼你么?”
怎么算是好呢?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别后十几年重逢,母女两就一定要相拥抱头痛哭,妈妈嘴里一定叫着心肝肉啊,女儿则回应她哎呀,我的亲娘啊才算是完美结局?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生活不是八点档的悲情电视连续剧。
笑笑茫然地想,第一次月事来时手忙脚乱,还是婉怡的妈妈带她买第一包卫生巾,比起张艳红,婉怡的妈妈与她更亲近。
她有一种感觉,现在在家里与母亲若不经意地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心中都会一阵怔忪:“咦,那人是谁?”
她是一直在想着妈妈,但是似乎那个妈妈并不是张艳红,而更多的是一个名称和一种象征。
笑笑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样的感觉令人伤怀而感慨,甚至偶尔她会恨恨地想:“我如果以后有了孩子,又没有能力抚养的话,宁愿把他扼死,也好过十几年以后变成陌生人。”
但这些还不是最大问题,毕竟感情可以慢慢磨合,更加现实严峻的问题却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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