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劝你省点力气,趁现在还站得起来,多做善事,行善积德。”
安闻转身,走到门口顿了一下,“大伯已经下不了床了,我前两天遇到姑父,他说姑姑现在在家里满地爬,还有小叔,婶婶联系我妈,说想去北京看看。
我巴不得和老安家的人老死不相往来,但世界就这么小,消息总能传到我这里。”
他转头,“二伯和三伯,你有空联系一下吧。
要是真死在赌场了,倒也是挺让人羡慕的。”
门后响起多种多样的污言秽语,安黎明歇斯底里的咒骂不堪入耳,“你也早晚有这么一天,小崽子,别嚣张,都有这么一天。”
安闻走在杂乱的街边,路过许多小摊,正值下班时间,路边都是下班买菜的人,他们牵着孩子,提着菜篮,每个摊位比价砍价。
安闻路过他们,路过一家家,一户户,路过许多个开着灯的窗。
远山吞噬了最后一丝残光,不知不觉走到了滨江公园,寒冬已至,江边的风凛冽逼人,除了安闻,没人愿意来江边喝西北风。
安闻从来无法客观地看待安黎明,即使兰胜男劝说,那是他们上一辈的事,安黎明毕竟是给了安闻生命的父亲。
安闻摇了摇头,苦涩地牵动了嘴角,安闻的生命是安黎明给的,可安闻的伤也是安黎明给的,安闻的病还是安黎明给的。
兰胜男就是太心软了,对安闻是,对安黎明还是。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心软留下,兰胜男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很多。
她会有自己的新生活,有自己的新家庭,还会有自己的新孩子。
会有一个人,为她撑起一把伞,为她挡风雨。
她不用东奔西跑,不用起早贪黑,不用担负所有的压力和责任。
可这一切,这一切美好生活,都被安闻毁了,被安黎明毁了。
如果每个孩子都有选择是否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那安闻一定是不想来的。
安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打颤,他以为是自己冷的。
可他站不住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扶着滨江栏杆,坐到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地抽搐,想吐。
又是安黎明,又是安黎明,安闻在心中咒骂。
这个地方,离卢远家挺近的,他拿出手机给卢远打电话,但他的手不听使唤,指纹几次解锁不了,又试了几次,手机显示低电量,自动关机了。
安闻额头上开始出汗,汗水顺着鬓角、脸颊流进了领子里,黏在身上,冰凉。
不能再耽误了,他得自己走到人多的地方去。
安闻扶着栏杆勉强站起,腿像灌了铅似的一步步挪动,他感觉自己撑着走了好久,也才挪动了两三米的距离,心跳加快,越来越冷,手脚僵麻,多一步都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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