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皱眉,最后端详了他一眼。
见他再无平日的孤傲不羁,一动不动躺在那里,面色甚是苍白,唇色如雪,眼帘紧闭,瞧着颇为可怜。
她不免心下一软,又道:“方才的事……”
卫姝瑶怕有闲话传进父亲耳中,她自个儿倒是不怕父亲责备她,只是担心父亲为难眼前的落魄少年郎。
不等她继续开口说话,谢明翊显然已经明白,沉声应道:“卫七姑娘将食盒搁置在桌上后,便出去了,不曾逗留。”
话落,卫姝瑶愣了愣,心里琢磨着他是不是误会了自己。
可她也无暇深思,只当他发热疲乏得厉害,不然话语里怎会有若有似无的落寞呢?
卫姝瑶随手将擦过的脏绣帕团成一团扔进角落里,便踱步出了屋子。
听得她脚步声远去,谢明翊终于慢慢掀起眼帘,眸色已恢复一片清明。
他薄唇紧抿,侧过头去,望向站在院门口的那袭绯色身影。
他听见卫姝瑶和康伯叮嘱了几句,约莫是叫康伯好生照顾他。
直至那点儿红消失在夜色中,谢明翊才低垂下眼眸,再度闭上了眼。
浓郁的血腥味裹挟着淡淡药味,充盈着鼻息。
难闻的气味之中,还掺杂着一缕极淡的清甜香气。
属于姑娘家身上的甜香。
沈兴良命谢明翊出去办事,自然是见不得人的要紧事,康伯不便叫大夫过来。
相处十年,康伯虽然早已知道谢明翊体质异于常人,伤势愈合极快,但也不忍心看他强忍疼痛,便打了盆清水进来,又特意去取了药箱、纱布等物件。
康伯将瓶瓶罐罐在榻边摆开,温和开口说要给谢明翊上药。
“无妨,不劳烦康伯。”
谢明翊躺了半晌,缓慢撑着手臂起身。
康伯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强求,笑了笑,道:“沈小将军,若有事只管再唤老奴。”
谢明翊轻轻颔首,没有再应声,径自开始脱衣衫。
康伯临出门前,看见他身上伤势早已被纱布裹得整整齐齐,又心疼又诧异。
这孩子高热昏睡了大半宿,竟还能昏沉着将伤势包扎得这般干净?
谢明翊解开身上已浸透血迹的纱布,拧干巾帕,面无表情地清理伤口血污。
自十五岁起,他便自告奋勇替沈兴良处理一些不便摆上台面的事,早已习惯了每回任务后自行处理伤势。
冰凉的湿帕擦过皮肤,带走了伤口发红的燥热。
但不知何故,体内的隐隐燥热仍是挥之不去。
小姑娘柔软指尖拂过胸膛的触觉似是尚有余温,让他莫名觉得不知所措。
谢明翊低眉敛目,呼出一口气,指尖浸在清水里反复搓洗干净,继续用崭新纱布包扎伤势。
耳畔却恍惚又响起清脆的嗓音,“你都不觉得疼吗?”
谢明翊动作一顿。
疼吗?
多少年不曾听见有人这样问他了。
自然是疼的。
但,早已习惯了。
夜色浓稠,月辉如水。
谢明翊躺在榻上,没有丝毫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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