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没想此时点破,但此时却理会不得了,若再顾忌着某些虚名,文氏只怕就此倾颓。
周茂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这些文家人的美好设想,直言不讳:“诸位,小世子并非敬安王所出。”
从南往北,便渐渐没有那么炎热,待得微风不再轻柔,暴雨不再稠密时,已距京不远。
距离长安还有一日多的路程时,张凤起一行由靖家军护送着在驿站歇息。
此时,张凤起派人去收殓的文延乐与徐达的尸首,也被快马加鞭的运了过来。
几个侍女为张凤起换上新裁的缟衣,日光映在铜镜里的女人脸上,带起一轮光晕,固然看着侧影极美,可清晰的瞧见到底是又削瘦了几分。
张凤起带着薛承义去看两人的遗容。
有了嘱咐,这两具棺材里都搁了冰,尸首颇为完好,俱已换上寿衣。
上等阴沉木棺里,文延乐安静的躺着里面。
张凤起走到近前,一只手扶住棺椁,目光涣散,仿佛所有东西都影影绰绰只存在一个轮廓。
盯在文延乐的脸上好久,才能看清。
烛光下,他睫毛垂下,神情冰冷,仿佛永远停在了他们最后争执的那一晚。
薛承义看过徐达后,转过身来,便见张凤起正欲伸手抚触进去,他眉端一沉,唤了一声:“公主。”
动作停下了,张凤起回眸,目光逐渐清醒。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时,她先开了口:“徐达总归是你父亲,这次回京,便是留存不住名誉,本宫亦护其族人与全尸。”
文氏族首被害,后面的惊涛骇浪是如何,薛承义并非不明,他轻声说:“无妨,人死债空。”
张凤起略为不解,却也听得出他与徐达未必和睦,于是没再多言。
这时外间的侍从在外禀道:“公主,马义求见。”
四更,驿站的两具棺椁又重新挂上了绳索,由数辆马车牵运向长安。
这日天色未白,敬安王府的书房中已是众臣满座,首位悬空,副座上则坐着周茂与另一年长的文氏长者。
众人面色莫不含焦带燥。
“将军,听闻靖家军也是勇猛善战之辈,只怕此次行刺未必这么容易得手啊。”
长者一语说破了众人的担忧,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若有的选择,他们一点也不愿意兵行险着。
如今,可说是逼上梁山。
周茂缓缓喝了口茶,眉目不动的道:“靖家军是军,咱们的是刺客,隐匿而谋动,未必不能得手。
便是失手,本将军前些日也已暗中将羽林军潜往京郊外城,公主车驾若至,必再中埋伏。”
众臣中有人吃疑,惊说:“如此之近?这必然惊动圣上不可,不说落了把柄,只怕赵浪的人马很快也要支援过来……”
“羽林军已悉数伪装成平民。”
周茂打断说,顿了一顿,扫了众人一眼,才道:“便是事后被圣上发觉,又如何?二殿下不过是吊着口气,又无子嗣,圣上孙辈里只有咱们小世子。”
有人唾了一声,愤懑道:“那可不是咱们的小世子,不知是谁人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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