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岳那个手机你买的哇?好贵哦,啷个?不认识了嗦?”
“你为啥不签字?”
範彦行正弯腰拿汽水,闻言动作放慢,口气硬起来。
“做啥子嘛?各个为这个事情把我盯到。”
“家家都困难的嘛!”
範彦行嘁了声,弹弹金荣的时髦夹克,拉链头是个硕大的银色感叹号。
“你有我困难?五万块一个小时我就花完了,还欠到医院在。”
她咄咄眼神逼到金荣,提醒他注意,她和安岳她们不一样,也所以她够资格在这里消磨,她可不会看见蒋森那几张DVD,就吃吃傻笑着逃走。
“看到没,都是我要还的债。”
她从兜里掏出一摞窄窄的纸条,朝金荣抖了抖。
擡头三医院,底下有抗凝治疗,心衰抢救,股骨头坏死,脑梗阻等等一大堆科目,每项都是三五千。
其中一张飞出来,金荣弯腰捡,发现是《拆卸协议》,A4纸,但折了两遍,他翻到页尾,失落极了,居民那一栏是空的,还没签。
“你干啥子?”
範彦行劈手夺走。
金荣想起来,从她妈住院,範彦行就剪了个寸头,早上五点钟起来跑步,有回遇到暴露癖,还抓住扭送派出所。
“急到用钱为啥子卡到?”
金荣比範彦行又高,又壮,语调却是商量。
範彦行眯着眼看他,不说话。
金荣急了,“你也想学蒋厂长,学曲主任嗦?吊起卖,卖高点儿?人家啥子人我们啥子人嘛——”
这个话範彦行最不爱听,冷冷打断了。
“人家啥子人?我们啥子人?你说清楚!”
她妈就爱说,动不动,‘你去帮孟阿姨干点活儿,人家那麽照顾我们’,不然就是‘你让到点蒋森,哎呀算了,你不要跟人家耍咯,不一样’。
金荣这麽说更让人受不了。
他第一个考出去,学国际贸易,好洋盘哦,结果回来,还是这一套!
“非要我说出来麽?”
金荣嘴上兇,其实很心虚,铁皮门没关拢,阳光洒在水泥台阶上空蕩蕩。
“人家一天琢磨,买摩托车,泡妹子,我们琢磨啥子?找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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