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这才擡头,见到是她,郑泠放下筷子,起身微福身子:“淑宜姑姑。”
裴淑宜漠然地发布命令:“来告诉你,因你的柘枝舞跳得好,明天夜里的庆功宴,压轴那场舞,就由你来跳。”
郑泠微微一惊,她只以为自己或许只需要在席间端茶递水,倒酒布菜。
原来上午的跳舞,是为了这个。
诚然对如今的她来说,无论是让她做什麽,都没太大的区别,不过都是为以色侍人做铺垫罢了。
但只要能够踏出教坊司,也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她点点头,“奴婢遵命。”
裴淑宜听她答应地爽快,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又提醒了一句:“那场舞,你一个人跳。
等会儿,我亲自告诉你流程细节。
你记着,切莫搞砸了,也别想着出了教坊司就能够逃跑。”
就算她不提逃跑,郑泠也知自己是没有逃出宫的希望。
她自小出入宫中,深知每个宫门都有守卫,除非她会变成鸟雀飞,才有逃之夭夭的可能。
郑泠对着裴淑宜回道:“是。”
她回应的太乖了,态度也堪称恭敬。
然越是这样,裴淑宜不由越觉得她有些不可控。
毕竟,从郑泠进来开始,她就没见她掉过眼泪,闹过脾气,寻过死。
亡国之后,宗亲女子的刚烈和怯弱,这两种都不曾在她身上体现过。
她就好像一尊无情无欲的佛像,给人一种随便怎样都好之感。
这让她一时有些摸不準,郑泠是真怕死,才融入的这麽快,还是她性格如此,能够随遇而安?亦或是另有所图,在打算着其他什麽?
但是教坊司既然负责一场宴会的礼乐,她这个掌事姑姑也自然尽到本职,献出最养眼的歌舞。
郑泠这支柘枝舞,她真的很满意。
至少是魏婉之后,二十年间,她看过的最好的一支。
于是,裴淑宜再次敲打郑泠:“也别想着在宴会上趁跳舞之便,做出什麽刺杀之举。
你一个弱女子,还未成事,只怕,你郑家的女眷和所有牢狱之中、流放之中的男丁,都会收到牵连,死于非命。”
句句威胁,都在恐吓。
就算她不以郑氏族人的命来威胁,郑泠也知道这个理。
况且,她又不会武功,生平没有摸过刀剑,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去刺杀成功一个人,那样的概率,微乎其微。
这样鲁莽而又只会送命的举措,她还不至于丢了脑子,想着去做。
郑泠垂眸,依旧乖巧回应:“奴婢明白,在明日上台前,一定练好,不负姑姑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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