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德用放大镜去照邬双樨的眉眼。
左颊上贯通的疤狰狞地啃着他俊美的脸,锋利的眼神阴郁地敛着。
李在德那样认真地观察邬双樨,邬双樨一躲:“别看。”
李在德放下放大镜。
他知道邬双樨现在的压抑,曾经的少年将军被人捧得多高,现在就摔得多狠。
祖康弃守大淩城出门跪降,投降也就罢了,被黄台吉给放了回来。
估计阳继祖都不知道要怎麽办了。
“你驻地挺远的,就为跑这一趟啊。”
李在德鼻子不通,声音囔囔的。
“送放大镜啊。”
邬双樨压低嗓音,“这放大镜在葡萄牙被做出来,漂洋过海到了倭国,倭国人把它卖给朝鲜商人。
朝鲜商人在建州被抢,跑到大晏求援。
这时候大晏英武不凡的将军出战杀了那伙女真人……”
他缓缓凑到李在德耳边,轻轻,缓慢的语气拂过李在德耳朵:“然后那个军官把他送给了一只傻狍子——这个放大镜周转大半个世界,就为了……让我送给你。”
放大镜上有血,有人命,像邬双樨,骨子里透出的乖戾战栗血腥的风流。
邬双樨凑在李在德脖颈处,低声笑:“死人身上摸出来的,你敢不敢收?”
李在德把放大镜往进怀里一塞:“别想拿回去!”
他收好放大镜,转身往营房跑。
慌慌张张再出来,左右看邬双樨在哪儿。
邬双樨不忍心逗他:“看着路,我在这儿。”
李在德手里拎着布包:“我跟太医院要的金疮药冻伤膏,你收好……”
邬双樨接过,跟他调笑:“皇帝太监又不会受伤又不会冻伤,太医院的膏药未必比我们自己的土药膏好用。”
李在德更慌张:“那那怎麽办?”
这布包是李在德一路背来辽东的,邬双樨隐约感觉到上面李在德的温度和沉甸甸的心意。
他攥紧布包,压低声音:“我给你写信,想来你是没收到。”
李在德好奇:“难道我和信走岔了……你写什麽了?”
邬双樨对他抿嘴微笑:“也没写什麽。
都挺好的。”
李在德频繁眨眼:“你这叫都挺好……”
“你嫌弃啊。”
“你这个人……”
邬双樨摸摸自己的脸,他大约知道自己是风流天成的模样,可是破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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