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阔三十许,行迈靡靡之年,终于有幸得见他脸上全然的羞惭。
姜凤英缓缓走近前,甩不开那不堪而沉重的往昔,她脚步万分迟滞。
“思勤巴勒,很久不见了。”
巴思勤伫立在门口,遥遥注视她,嘴角微微颤动着,像是天与地同的久远时光过去后,他开口:“你好,凤英。”
家里阿姨明显感到气氛压抑,“锅上还有菜,我去看看。”
说完急忙转身进了厨房。
被她一言提醒,姜凤英回过神,想起阳台的母亲,请了巴思勤进来。
老太太单臂无力,却已自行将身下轮椅从阳台推进了客厅。
目光越过嘴巴紧抿成一条线的女儿,停在其后的巴思勤身上。
“妈,这是——”
姜凤英尚未介绍完,老母亲已经激动地撑着扶手,作势欲起身,眼中恨意像是准备扑上去撕咬仇敌的护崽母兽。
“妈!”
姜凤英连忙上前拦阻,“妈,你小心身体。”
两颗白色的头颅述说的是三十年无法言尽的艰辛,巴思勤紧咬牙根,上前半步欠身行礼说:“伯母……”
老太太压根不理他,只是用健康的那只手抓住女儿上臂,眼里无尽哀痛,“英子。”
她小声喊。
姜凤英摸着老母亲皴皱的手背,“我们出去说会话,别担心。”
对视间,母女已经明白彼此眼中隐忧。
她安抚了母亲,转身向巴思勤,说:“家里不方便招待你,出去说话吧。”
巴思勤讷讷点头,等姜凤英洗了手拿了件外套出来,他深深地向老太太鞠了个躬,说:“伯母,对不起。”
“我还没死。”
老太太话语艰难,但一字一顿,反而更增力量。
“受不起八府巡按大人的大礼!”
即使巴思勤老于世故,此时也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愧疚地望向姜凤英。
震惊过后,她脸上只余令人心悸的平静。
“出去吧。
有话外面说。”
下了楼,巴思勤的警卫员身穿便服候在车前,看见首长便欲开车门。
姜凤英视若无睹地径直直行,巴思勤对警卫员挥挥手,示意他无需跟来,那警卫员不做半分犹豫,仍然紧随在他们身后。
巴思勤落后半步,悄眼看去,只见姜凤英齐耳短发已白了大半,眼角与颈间皱纹深长,但衣饰简单清爽,脚步轻快,仍是年轻时的干练模样。
出门左转上了大马路,临街商铺的二楼就是一间连锁的西餐馆。
年前姜尚尧曾推了他姥姥,和她一起来吃过晚饭。
姜凤英在上回的临窗卡座前坐下,“坐。”
她对巴思勤示意对面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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