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申服君已经动心,若不是十九爷竭力劝阻,只怕便与宋国签署这份密约,弭兵休战。”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中年男子道:“既然无力回天,便让十九收手吧,免得被昭南人记恨。”
“可是一旦签署这份密约,整个昭南就被那位程少主一碗端走,一年数百万金铢的交易全落入程氏商会手中,行里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
“那便让他们独占。”
“是。”
文士应了下来,又道:“宋国有意向商会借款一百万金铢,以两年为期,年付息三成。”
“这也是那位程少主的主意?”
中年男子道:“一手稳住宋国,一手拢络昭南,还不忘以重利向我晴州示好,年纪轻轻便能屈能伸,后生可畏啊。”
文士道:“宋军江州大败,朝廷亏空甚重,贾师宪强推方田均税法,更是雪上加霜,今年以来,宋国各地州府田地抛荒,收成大减,总商会内部评估,减产数量不下五千万石。
如今宋国又在整顿禁军,财力早已捉襟见肘,若拿到百万金铢借款,恰是给他们雪中送炭,助其渡此难关。”
“商会是求利,宋国大乱,甚至分崩离析,绝非商会的目的。”
中年男子说道:“若非贾师宪不守契约,执意对晴州征收重税,我们又何必与宋国交恶?这一点上,你要学学那位程少主。”
中年男子放下那份密约,站起身道:“生意就是生意,一枚金铢无论在杀父仇人手上,还是救命恩人手中,都是一枚金铢,不会因仇恨变轻,也不会因恩德而变重。
因为生意之外的事误了生意,便是舍本逐末了。”
他负着手,边走边道:“十三在秦国做的事,我很不喜欢。
做生意是为了求财,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财利。
十三上次说,他一句话就能调动成百上千官吏为其所用,为此自鸣得意。
却不知人情如网,他能指使别人,反过来别人又何尝不是以他为用?热衷操弄权势并不为过,但被权力迷花了眼,就是愚蠢了。
将来愈陷愈深,被这张网束住手脚,作茧自缚,便悔之晚矣。”
文士道:“属下这便传讯咸阳,让十三爷回来住些日子。
那边的事……”
“交给十六吧。
他在洛都做得不错。
先设计掏空吕氏的家底,又趁着吕氏倒台,一举抹平账目,从容脱身。
明轻重,知进退,不恋权势,不贪小利。
让他去安抚一下秦人也好。”
“是。”
中年男子赤足踏过光可鉴人的柚木地板,“回到宋国这笔借贷,我们需要考虑是不是有利可图?宋国是否有足够的还款能力?是以信誉还是实物抵押?存在的风险有多大?如果有利可图,助宋国渡过难关有何不可?若是注定蚀本,即便以宋主为质,也不必理会。”
文士道:“三成利息已经是稳赚不赔,不过以属下之见,那位程少主多半会故技重使,设法用他的纸钞来偿还利息。”
中年男子立在窗前,望着海面的景色,良久才喟然叹道:“程氏这只老虎,已经长大了啊。”
一阵寒风卷起白纱,远处的舰队船帆鼓满,船身被吹得倾斜,水手们匆忙奔上甲板,降下硬篷船帆。
中年男子伸出手,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指尖,精致的六边形犹如钻石般闪闪光。
中年男子久久凝视着那片雪花,不由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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