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尚书便上书,要求辞官归隐。
哀帝时,另有一桩故事时时在王公子弟的宴聚之间流传。
长安侯独子,羽林军都统,京城名人韩凛在哀帝登基那一夜挂冠而去不知所踪,有人在塞北大漠见过他,有人在烟雨江南见过他,有人在苍山之巅见过他,也有人在洱海之滨见过他。
见过他的人都说他身边总是有一个人陪伴左右,丰神俊朗,倜傥风流,神韵恍如宋家早夭的小儿子宋承砚。
然而一切终究都是传闻而已。
哀帝在位期间仓廪丰足府库皆盈,上天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他在位时间虽短,仍被人誉为中兴之治。
哀帝最为人称道的一项功绩是他两次派人测查绘制全国地图,大到峰山河川,小到乡镇村落,无一不细致翔实,为后人研究地理变迁留下了宝贵的参考。
哀帝时的宫人们说,哀帝在时,常常在大殿翻阅那些地图,一卷一卷,直至天明。
深夜的宫中常常传来他自嘲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轻轻回荡,叫人凭生悲凉。
后来哀帝驾崩,文武众臣在朝堂上为他的谥号争论不休。
最后他的皇后宋承画说,皇上幼年丧母,亦不为先皇所爱,不为兄弟所敬,其后痛失挚友,不得所爱,不偿所愿,他这一生未曾真正开心过,谥号就叫哀吧。
据说后来光帝听了这段话,沉默良久,说了一句无人能解的话,若一生不得所爱,不偿所愿,谥号即为哀,那我百年之后,谥号又当如何?
哀帝九年,冬,大雪。
回青斋是座不起眼的小院,它的低檐矮垣隐藏在皇宫的碧瓦飞甍之间,只有一名又聋又哑的老奴打理。
总管太监李直却知道,回青斋里关了一个人,每隔一段时间,皇上都要去看看他,已经九年了,往日那纯良和善的太子什么都变了,唯独这点从未改变。
今夜,皇上又去了那处。
李直抬头看着天空四散飘零的雪花,忽然无故觉得浮生凄凉。
回青斋内,灯火未燃,屋内只有院中大雪反射来的清冷白光。
殷旦坐在阮放床头,表情隐没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楚。
阮放被软禁在此已经九年,两条精铁所铸的锁链扣在他的双脚上,将他囚困于深宫之中的回青斋。
九年来,他与殷旦就这么相看两相厌,在无边深夜中彼此对视,却从不曾说一句话。
要多么大的痛恨,才能如此年复一年的彼此折磨。
“我遇见你那一年,也是个大雪的冬夜。”
殷旦忽然说。
阮放不知道殷旦说这句话的意思。
“现在想来,那也是事先安排好的吧。”
阮放九年未曾听过他说话,殷旦的声线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比起当年,少了一分青涩,多了几许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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